站在台上的西妩似乎感觉到了一道浓烈的视线,他怔了下,抬头朝天甲六的位置看去。他的目光最先落在顾凉身上。然而她温和笑意下的冷淡疏离,一如既往。他心底哂了下,也是他魔怔了,这双淡若琉璃的眼眸里,又怎么会有那般浓烈的情绪呢?他极快的撤回目光,不经意间看到坐在她身旁不远处的正君,对方凤眸里的笑意温柔清冽,感觉到他的视线,还微微颔了颔首。西妩心上微颤,忽然生起了一种羞愧感。似乎深藏在他心底的那些隐晦的爱慕,是很羞于启齿的事,面对着她正君释放的如此坦荡的欣赏和善意,他愈发觉得自己是个恶劣之人。西妩嘴角的笑意微滞了下,像是逃避的背过身去,长长的衣摆掠过湖面,掀起一串串涟漪。却错过了倚在暗处的那道目光。贺冬没有错过他方才眼神里那一闪而过的落寞。她皱起眉,看向坐在一旁的顾凉。几乎可以断定,西妩那瞬间黯淡下去的眸光,是因为她。那么……他在意的人,是老顾么?贺冬揣摩的视线存在感实在太强,顾凉忍无可忍的蹙紧眉,转头看过去,眼含质问。贺冬凑过来,搂着她的肩,笑了笑,“老顾,你这人吧……”“怎么?”“还真是不显山露水。”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顾凉觉得更疑惑了,“讲清楚。”贺冬瞥了眼湖面,沉声道,“艳福不浅。”听出她是在提西妩,顾凉冷淡道,“谢邀,消受不起。”贺冬揶揄的看着她,“你当真没这意思?我怎么觉得……人家瞧你的眼神可不清白。”顾凉满脸拒绝。她可不要太清白了好吗!正想反驳,瞧见贺冬顶着这张冷酷的冰山脸佯装漫不经意的盘问,忽而意识到了些什么,挑了挑眉。“不对,你能够注意到西妩的眼神,那你方才……一直盯着他看?”贺冬面不改色,“习惯使然,不自觉就留意这些。”顾凉敛眸,轻笑了下。即便是习惯,堂堂鸾卫副指挥使,也不必将精力浪费在这些细枝末节上吧。不过贺冬显然还没开这窍,估计也没意识到这层。母胎lo嘛,迟钝点,可以理解。“这不过是我第三次见到西妩公子,除此之外,我与他并无交集,不过几面之缘,素昧平生,又何来不清白之说?”顾凉语气淡然,她对西妩,顶多是对一个有着精湛琵琶演奏天赋之人的欣赏和肯定。别的,她对他一无所知,也并不想了解。听到顾凉这般说,贺冬似乎明白了西妩方才的落寞。见过几面,却不过得一句“素昧平生”。顾凉的偏宠都分给了她唯一的正君,至于其他人,或许都只能是痴心错付。夜深人静。春意浓初赛落幕。西妩坐在暖阁里,眼神没有焦距的看着铜镜,长离抬着一盆温水,笑吟吟的从外走进,“公子,水来了,可以净面了。”见没有回应,长离把水搁在一旁,走上前去,看着有些出神的西妩,疑惑的问道,“今夜公子拿了魁首,为何看起来也不高兴呢?”听到声音,西妩这才反应过来,摇了摇头,“并非是不高兴。”“那是为何……难道是因为那些不入耳的议论?我听月泠公子那边的奴侍都吵翻了,一直在诋毁公子模仿他们阁,公子可不要放在心上,长离就觉得公子跳得最好看!”西妩微微一笑。他只是不知道,做这一切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即便最后拿了春意浓的花魁,又能如何?他依旧走不出这间院落,依旧是精致的笼中雀,依旧是用来魅惑别人的玩物。可若是离了春风不渡,他又能去哪里?“长离,不必担心,那些话我不会放在心上,你去休息吧,我等会再洗漱。”长离有些担心的看着他,“公子若是哪不舒服,记得喊我。”“嗯。”见他走后,西妩才揭开衣袖,看着绑在手腕上的两根流光纱,神情有些复杂。想起春意浓散场时的情景,他抿了抿唇瓣,指腹轻轻摩挲着纱料。这是他,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果然,唯有她听得出。“可我觉得,公子弹得,已经足够好。”青岚看着他,“春意浓花影重重,我今夜来得巧,也看到了盛放得最艳丽的那一朵。”“……青岚正君。”西妩看着他,翕动了下唇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青岚温柔的笑了笑,拿起放在匣子里的那两条流光纱,绑在他手腕上。“兰之猗猗,扬扬其香。不采而佩,于兰何伤。”青岚念出这句诗,西妩却听懂了,这应该是她的话。他脸上绽出一个明媚至极的笑意,潋滟的桃花眼带着泪意,微微屈膝,“西妩明白了。”“公子看花是花,又何必执着于水中月呢?”青岚正君离开前,只留下这句话。但却点破了他那从未宣之于口的心意。西妩看着镜子中自己的脸,笑了笑。顾凉啊顾凉。你连撇清关系的话都是这般温和,不采而佩,于兰何伤。“可这原本就是我一厢情愿。”他妩媚一笑,拿起手帕擦掉脸上的脂粉。看花是花,所以不必执着水中月,而应惜取眼前人,是么?这时,屋外忽然传来一声猫叫。西妩抬头看过去,一个穿着玄色劲装的女人走到窗边,手里提拎着一只猫。“我来找猫的。”她冷峻的脸庞晃出一个浅淡的笑意,明知故问道,“应该没打扰西妩公子安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