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饮还是有些不死心:“师尊,您听我说,把剑骨融化之后会让封印更……”
然而他还没说完就被江衔罕见地强势打断了:“那我来用禁术。”
扶饮瞬间变脸:“不行!”
“你刚才已经受了不小的反噬了。不让我用,你自己却偏要用,这是什么道理?”江衔缓下了声音,低声说道:“我说过,我不会再这么做了。”
江衔忽然就很能够明白扶饮。
但是封印煞魔本就是江衔答应天道来这个位面最初最根本的目的,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放任不管。
一直以来江衔都被架在高处,他修为比其他人高,能够做的也比其他人多,因而自然而然地就习惯于把一切都包揽在自己身上。
江衔从前无所谓与其他人建立联系,总觉得自己不过是来这个世界短暂地停留一段时间,完成与天道的承诺约定之后便会离开。
然而江衔后来发现其实不是这样的。
他有表面浪荡实则心细的好友,有一群和他交过手后下次还会想办法给他带谢礼的同门,有宁愿自己深陷煞气包围,都要把江衔送出去的后辈,还有有喜欢黏着他,还总是想方设法钻研他喜好的小徒弟。
其实他们无形之中给了江衔很多。
所以江衔向来心甘情愿。
只是换位思考一下,若让江衔眼睁睁看着扶饮一次又一次地为了其他人赴死,他大概也得不会好受到哪里去。
就在这时,扶饮耳尖一动,另一只空闲的手向后探去,掌心魔气奔涌而出,迅猛无比地冲向身后扑来的高阶煞魔。
剑骨几乎有些镇不住底下的煞气源头,眼前的封印阵法已然摇摇欲坠,纹路之中已然能够看出几分煞气的影子来。
扶饮再不犹豫,手上一用力,带着江衔的手,一鼓作气地将沧澜剑狠狠钉入了阵眼处,在煞气彻底冲出来的前一刻,剑尖便势不可挡地彻底钉入封印阵眼之中。
江衔体内的灵力一瞬间骤然涌入沧澜剑之中,剑身光华流转,光芒大放,剧烈的白光瞬息之间便淹没了所有的视野。
在近乎淹没感知的白光碰撞之中,江衔只隐隐约约听见被扶饮魔气压制的煞魔厉声尖叫起来,手下沧澜剑遇到的阻力便骤然增大了起来。
江衔体内所有的灵力都孤注一掷般倾注在了沧澜剑中,灵力与煞气持续不断地碰撞消蚀,产生的冲击震得人胸膛剧痛,气血翻涌。
巨大的冲击力也让周围所有虎视眈眈的煞气们一瞬间消失在了白光之中,唯有中央一黑一白两个挺拔身影仍旧稳稳站立着。
阵眼之中的剑骨似乎受到了感应,遥遥亮起荧光呼应着。
不知过了多久,白光终于消逝,地面上的上古阵法封印一瞬湮灭下去,又在下一瞬骤然亮起。比从前更为强烈的亮光从封印纹路之中迸发出来,瞬息之间便流转至阵法纹路中每一个角落,随即平稳而有规律地闪烁着。
沧澜剑稳稳当当立于阵眼之中,剑身之上的光芒与下方阵法平稳闪烁的阵法遥相呼应,而旁边本该一同出现在阵法中央的剑骨不知为何如今却不见踪影。
周围的煞魔都在那一阵灵力煞气爆炸式地碰撞对冲之中消失殆尽,两人周围一时之间空出了一大片。
扶饮睁大双眸,下意识放出神识,才发现天生剑骨竟然已经融进了封印之中的每一处地方。
他下意识偏头看向江衔,神情之中带着被欺骗的不可思议:“师尊,您……”
江衔却弯了弯眼眸:“不是我。是灵力和煞气碰撞产生的冲击太过强烈,而当时剑骨就在中间,它自己融化之后便融进封印之中了。”
如今用沧澜剑彻底加固之后的封印不仅更为坚固,再加上扶饮的剑骨,基本可以说是坚不可摧了,之后若无意外,应该也不会发生今天这样,因为疏忽让煞气源头偷偷冲破封印的事情了。
煞气源头被封印大幅压制住之后,极影裂缝之地深处周围的煞气浓度很明显地降低了不少,就连四周常年被煞气侵蚀得焦黑阴沉的枯枝枯树都贪婪地汲取着江衔散落四处的灵力,再慢慢长出了嫩绿的细叶。
“……”
江衔看进扶饮仍旧残留着润亮水光的瑰丽异瞳里,认真地说道:“谢谢。”
扶饮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没什么的。师尊,所有人要谢的应当是你。”
反正剑骨剖出来之后已经不能再塞回去了,融进阵法反倒能够发挥出更大的效用。
只不过,扶饮的目光落在静静伫立在封印中央的沧澜剑,抿了抿唇,小声说道:“我有点舍不得它。”
从扶饮记事起,明渊仙尊和沧澜神剑的名号扶饮便耳熟能详。
沧澜剑身上的剑纹扶饮从小看到大,如今闭着眼睛都能画下来。
江衔不在的那些年里,扶饮时常抱着收在剑鞘之中的沧澜剑发呆,虽然仍旧没让它上榻,但每日早晨都是靠在榻边的沧澜剑把他冻醒的。
如今沧澜剑一旦镇入煞气封印之中,就代表着除非煞气再次突破封印,否则今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沧澜剑都只会在这一方小小天地之间了。
江衔轻轻笑了起来:“沧澜的使命已经完成了。”
封印中央的沧澜剑嗡地一声微微震颤起来,剑柄处无声开阖几次,挂在上方的琥珀石霜色流苏剑穗便微微摇晃起来,像是在回应着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