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修格的提问让阿齐伏有些恍神,他努力地思索、回忆起来,在穿过了自己那些堆积起来的记忆后,他终于又一次地碰触到了那个自身命运的转折点。
“是啊……我本该在那时就被撕碎的,什么魔法都用过了,但却始终无法摆脱那些疯狗的跟踪。”
阿齐伏慢慢说道:“那个时候的我怕极了,每一次呼吸都在向外散发着自己的恐惧与慌乱,这让它们感到满足……所以它们就不急着杀死我了,而是继续包围我、折磨我,好继续从我的身上汲取养分。”
“走投无路之下,我只能又一次地使用‘无序漫溯’逃跑。”
“就像是开玩笑一样,这道魔法,将我送到了我曾经去过的一处遗迹里……那是一处属于大地母神信仰的遗迹,在那遗迹里,则埋葬着一名得到过大地母神恩惠与赐福的神选祭司……”
修格看见,泪水正不断地从阿齐伏的眼睛里流出,显然这种回忆让他感到异常的痛苦。
然而他并没有停止,语速反而越来越快。
“我昏了头,我那个时候已经听见猎犬们的声音了,它们从遗迹的那些角落与缝隙里爬出来,用爪子将我按在了遗迹中央的石板上,它们撕开我的肉体,把我的内脏与血肉扯出……把我涂的满地都是。”
阿齐伏眨了眨眼:“我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死了,但我却又一次苏醒了过来,就在这具破败、苍老的身躯里……再然后,我看见了自己原本那具已经被撕成肉碎的躯体,也看见了那些猎犬消亡后所留下的浓郁迷雾……还有它们留下的那些裂缝。”
他叹了口气:“在那遗迹当中一定铭刻着某种残缺的献祭仪式,我被猎犬杀死的过程,或许便是满足了仪式启用的条件……总之便是这样了。”
“所以您,最终选择穿过那些裂缝?为什么不选择留在梵恩呢?”
阿齐伏干涩地摇了摇头:“事实告诉我,留在梵恩是没有办法逃过猎犬们的追杀的,我窥探了太多太多暗渊的秘密,灵魂当中也残留了无数显眼的痕迹,如果我选择继续留在洁净的梵恩,只会让自己又一次成为猎犬们的标靶……反倒是无序且混乱的荒原,是我隐藏自身最好的选择。”
说完这段话,阿齐伏重重地叹了口气,它慢吞吞地擦了擦自己的老花镜,随后又将其戴上:“有关我的过去,就是这样了,后面发生的事情,你应该也猜的差不多了……总之,凭借那些魔法以及这具身躯,成为一个孱弱鼠人部族的实际统治者并不难,倒是改变它们思维与习惯这一点,花了我不少精力。”
“好了好了,聊完我的事情了,年轻人……该说说你了。”
在结束了那惨烈且痛苦的回忆后,阿齐伏瞬间就变得精神了起来,他热切地看向了修格:“来吧,跟我说说你自己,还有,说说现在的梵恩!你之前在荒原上使用过我的魔法,难道现在梵恩里有这么多人都在阅读《黑夜之诗》了?”
于是修格回应道:“虽然在过去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梵恩都将您称为‘疯诗人’,但现在,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在关注您隐藏在《黑夜之诗》当中的秘密了,我也不过是其中的一人罢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阿齐伏摇摇头:“只有当事态陷入失控的境地时,人们才会求助于那些过去被自己摒弃的荒诞知识……来吧,从头讲讲,我现在老的厉害,作为年轻人,你可得帮我好整理一下思绪,反正来到这里之后,你最不缺的应该就是时间了。”
说着,阿齐伏对着房间的角落招了招手,一块石板当即飘飞过来,他顺手拿起了一把用墨绿色结晶制成的刻刀,俨然一幅准备开始长篇记录的模样。
见状,修格也没了别的办法,他舒了口气,调整了自己的坐姿,迅速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按照自己对于梵恩当前状况的了解,缓缓地开始了叙述。
……
“砰!砰砰!”
零星的枪声在夜空中响起。
放在过去,这种声响足以惊动小半座城市,并让人们为之而担忧。
然而,对已经满目疮痍的守望城来说,这种程度的噪音已经不足以让人们花费太多的心思关注了。
隆隆闷响从远方传来。
那是炮击的声响,是蒙住了双眼的死神在广袤北境上跳起的笨拙舞步。
这样的“舞蹈”已经持续两周了,每时每刻,每分每秒,那些拖曳着奇异轨迹的炮弹都在划过天穹,并敲打在任何一个可能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