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崇玉得偿所愿,皇帝却忙得焦头烂额。
从正月起,北地几处便报了雪灾,皇帝命人救灾,国库拨了一笔银子,有些捉襟见肘。
进了三月,南部又一直在下雨,宁州还好些,比如靖西,虽下了几日的大雨,对春耕却没什么影响。
云州,江州,徐州几地却惨了,都是产粮大户,春耕的苗刚播下去就被泡烂了,再补种,连绵的大雨并不停歇,这一季的收成眼看着都烂到田里。
几地富庶,百姓勒紧裤腰带紧紧巴巴的过也能撑上一阵,天公却不愿做美,夜半一声“轰隆~”,徐州奉南郡延沟渠决了个大口子,接着一发不可收拾,淹了大半个奉南。
百姓死伤无数,流离失所,一场瘟疫在奉南郡蔓延开来。
百姓想着往外逃,官府却只想着镇压,一时间各地乱做一团,与奉南郡比邻的奉北,宿安,康江都受到波及。
盗匪横出,流民四起,更有甚者拉帮结伙抢夺救灾粮食,竟打起造反的旗号来。
各地官府眼看兜不住了,不约而同的向朝廷求援,报灾荒的奏折如雪花般送到皇帝手中。
“什么叫河渠年久失修,又遇天灾,朕看这全是人祸。河渠年久失修,这么重要的事,等决了口才知道的吗?”
顾崇玉查姚康的折子此时也摆在桌案上,皇帝一手拿着顾崇玉那轻飘飘的折子,一手按在报灾那一沓奏折上,越发感觉到顾崇玉的重量。
他突然大笑
起来:“父皇与朕勤勤恳恳治理大宸江山这么多年,每三年一次开科取士,本以为能将天下有识之士收于麾下,为大宸效力,为黎民百姓谋福祉,换来的竟是这样的结果。”
“我错了,我看错人。这些读书人,一个个嘴上喊着‘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实际上都是无能又贪婪之辈。拿着朕给的俸禄不知满足,还想着中饱私囊,欺上瞒下,真是死不足惜。”
“查,给我查!”他将桌上的奏折一扫而空,独留手上那封,“朱允安,命内阁传旨,加封武阳长公主为宁国长公主,奉旨监察云州,江州,徐州,但凡有那中饱私囊,欺君罔上,玩忽职守者,杀全给我杀,不用上表刑部,大理寺审定。”
这是让武阳长公主想杀谁就杀谁?
不,从这一刻开始就该叫她宁国长公主了。
大宸朝这两百来年的时光里,除了开国的那几位,有几个以国为号的长公主,公主的?
没有,一个没有。
朱允安听到这圣谕心中“咯噔”一下,皇帝这个圣谕,不仅仅是抬举宁国长公主,是要给她实权呀。
想杀谁就杀谁,说句不好听的话,连皇帝都没法这么任性。
但宁国长公主可以了,有皇帝在后头撑着,再借着这次灾荒,她只要随便给人安个罪名,杀了人后天下百姓估计都会替她叫好。
朱允安想到这可怕的结局,吓得直接趴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劝道:“皇上
这……没有先例。奴婢怕……”
朱允安的话没敢说完,他怕自己成为祭刀的第一人,但他又不敢不劝,不然一会他出去传旨,内阁那些大臣定会把一切算在他的头上,说他是奸佞小人,蛊惑皇帝,罪该万死。
他们不敢把一切算到皇帝头上,算到长公主头上,却敢抓着他一个无根之人不放。
“怎么?怕他们不听不成?”皇帝冷笑,“你自去传旨,把那些唧唧歪歪的人的名字都给记下来,他们不愿意干有的是人干。”
“你就明明白白告诉他们,现在外头有多少新进进士等着选官。若还不够,那三年一次的春闱,朕就改成两年一次,我就不信,给官做还有人不做的。”
朱允安跟着皇帝多年,自然知道皇帝的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