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白燕升沉默了很久,就在宋雪心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却开口了:“门主惊才绝艳,岂是你们这些凡夫俗子可以比的?他这一生唯一做错的,就是和你纠缠不清。早知道那个时候,就应该让你死,绝了他的念想!”
是的,这些人绝不会懂的!当他流浪到战乱中的大妙如意城那一天,在鲜血、尸骨和硝烟中见到那个犹如烈日般的白衣少年的那一刻起,他就明白了,自己一直以来追求的方向,就在这里。
他的师父不懂他,他的同门不容他,唯有这个眼神冷漠无视天地规则的少年,才能让他心甘情愿地跟从。
“你这个平庸的女人怎么能懂他?你根本不了解他!他对你那么好,你却背叛他!你根本不配!我等着,等着看你有朝一日不得好死!”
他越说越激动,声嘶力竭,状似疯魔。一旁看管的弟子见状,急忙上前来,指尖捻了一枚银针连扎他几处穴道,才让他安静下来,蜷缩在地上大口喘气。
看管弟子连连朝宋雪心道歉,她却只是摆了摆手,后退两步,转身而去,再也没有朝洞里的人看上一眼。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也有自己的执念。不打扰,已经是她最大的仁慈。
宋雪心离开山洞,去药房取了药,又往回走。
萧逐夜的内伤极重,虽然得了几位长老的护持,但毕竟伤了元气,一天之中有大半时间都在昏睡。宋雪心每天的日常就是守着他,端茶倒水送饭送药,就像他从前对自己做过的那样。
有时候闲下来逗逗猫、看看书,甚至什么都不做,只是看着他,便觉得恬静满足,时间也就不知不觉地过去了。
她想过,如果就这样守着他安安静静老去,就算哪儿都不去,也没什么不好的。
大概,他也是这么想的吧?
在他醒着的时候,她曾经问过他,为什么已经决定了去西域,还会突然半途折回来?
萧逐夜说,有一天夜里梦见了她,明明在朝他奔跑却无论如何都触碰不到,心有所感而骤然惊醒,突然就想起在水寨时云深寄来的那封信。
云深在信上说,他夜观天象,看到荧惑守心的异状,于是占卜问卦,算到东南方会有大灾劫。
而龙渊岛,正在东南方。
当初大家都没有把那些玄乎的话放在心上,但萧逐夜于客途之中记起,却惊出了一身冷汗,当即与紫离和樊素玉告别,连夜赶去了龙渊岛。
幸好,他赶上了。
还没有走近,她就远远地看到了他。
他正半躺在屋外池塘边的一座竹榻上,廊上有蔷薇花枝低垂,粉白的花瓣不时飘落在他身上。一只橘色的猫正伏在他怀里,另有一只蓝绿眼睛的小白猫,蹲在竹榻边好奇地用爪子拨拉他散下的长发。
他闭着眼睛任由它们玩耍。或许是醒来以后见不到她,他独自出门等待,等着等着,却又睡了。
宋雪心蹑手蹑脚地走过去。
猫儿们平日里已经跟她玩熟了,见了她也没有逃开,她于是在榻的另一边慢慢蹲下,凝神细细地打量榻上的人。
眉目如画,如寒梅映雪,如秋水惊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