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翳低喝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白燕升不为所动,看着萧逐夜道:“针谱换解药,一言为定。你身为谷主,想必不会使欺瞒的手段。”
萧逐夜点头:“放心,针谱于我,就如解药于你一般重要。”
一直到方才都从容不迫的白翳,直到此刻方才流露出些许急躁,上前一步阻止道:“闭嘴!此事不容你私自做主!”
白燕升看了他一眼,声音平静而坚持:“门主,这次请恕我不能从命。”
白翳愠怒道:“你就不怕门规处置?”
“无所谓……”白燕升一脸漠然地仰了仰头,“如果他用我的命来威胁你,我不怕舍命;但是他用你的命来威胁我,此事就另当别论。对我来说,你的命比一个不相干的女人重要得多。”说着,他的目光不经意地从洛雪身上滑过,微微一哂,“既然无心,又何必留恋?门主是要做大事的人,耽于情爱,乃是大忌。何况,好好活着,才有机会得到想要的,找回失去的。这一点,是门主教给我的。”
夕阳半悬于海面,晚霞次第铺开,海雾渐渐升起,大片大片的蓬莱桃花仿佛粉云一般笼住整座岛。长风流云,波涛拍岸,远远看去,暮光中的长恨岛真如世外仙山一般。
只是这份静谧美丽背后究竟藏着多少杀戮纷争、多少权位更迭,若不曾亲身经历,谁也想象不到。
洛雪静静站在船尾,看着那座岛渐渐为雾气暮光笼罩,微微眯起了眼睛。
两个时辰之前,随着白燕升答应萧逐夜用针谱交换解药,这场夺岛之争才算是在无形的硝烟中告一段落。
许千裳身死,叶幽云失势,她们的一干从众或降或杀,生死去留都在白翳手里,长恨岛从此归白门所有。于白门而言,也算是得偿所愿。
至于萧逐夜,除了带走了几个人,来的时候是怎样,走的时候还是怎样。
看起来好像很吃亏,毕竟萧逐夜的筹谋布局非一朝一夕可成,当初做这一切的目的,也绝不可能是为了一张针谱。
他说过带她上岛是为了“顺便”拿到针谱,可是最后好像变成了“专门”拿到针谱,这里头的区别大了去了。她觉得应该找他聊聊,可是自登船之后,他就一直分身乏术,她甚至不知道他此刻是在绮罗和钱夫人那里,还是在紫离和云深那里。
至于白翳……离去之前,他当着无数人的面,拦住她的去路,只说了一句:“这是第二次了,你记住,再不会有第三次。”
他的神色之间再无半点柔情蜜语,她毫不怀疑他早已经认出了自己,也十分确信,下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算没有弄死她,肯定也会要了她半条命。
何必呢?他们之间有这么大仇吗……她难道不只是他所爱之人的一个替身、一个弃子?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咸腥的海风,伸出手解下蒙面的纱巾,手指一松,面纱瞬间被风卷起,在半空中轻舞着越飞越远。
现在她已经不需要再遮挡面目了,可心中却多了更多疑惑,以及对过去和未来诸多的不确定。
何为真?何为假?她是为何而来,又该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