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眼中尽是不忍。
三十年前,这个聪明的皇子,是他一心想要教导好继承大统拨乱反正的学生。
几年下来,他已经对这个乖巧懂事的学生有了更深的感情,只是大乾的天下已然糜烂不堪,恐怕撑不到这位皇子长大成人了。
所以他才想到去陛下面前谏言,规劝陛下勿要再听信谗言,可是那位陛下却在国舅皇甫业的阴阳怪气下勃然大怒,罢免了他的官职和十八皇子之师的地位,还要将他下狱惩办。
多亏殿上同僚请命,他本身也是德高望重,这才免除了牢狱之灾,不过依旧连跟自己学生道别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人近乎押送着回了家。
他也自此万念俱灰,彻底不再过问国事,开了家酒楼维持度日,没想到家乡百姓感念他的清廉,纷纷赶来捧场,即使在战乱之时,靠着良好的名声和口碑,也存活了下来,这才有了如今建州最好酒楼之一的福兴酒楼。
也是在十余年前的一次意外之下,他见到了那位曾经的学生,往日记忆浮上心头,尽管那位学生当时正面临着官兵的追捕,他还是冒险收留了他,引开了官兵。
师徒二人再度重逢,他是高兴不已,想要劝这位学生隐姓埋名,忘却往日的生活好好过现在的日子。
可惜他这位学生却不肯,非要复活复仇,他苦劝不住,只好赠送了他一些银子,送他离开了这里。
短短数年,他再见到这位学生时,这位学生已然靠着战乱之后产生的无数流民、孤儿发展起了自己的势力。
听着学生的宏图大愿和请求,他于心不忍下答应,帮着这位学生做些力所能及之事,鉴于他在建州良好的名声,还有着这么大的酒楼,采购一定规模的粮食和布匹,几乎都无人过问,没有人知道,这些粮食和布匹最后都去了山里。
又是数年过去,他这次见到这位学生时,他已然有些狼狈,让他很是心疼,今日更是听说了他有求死之志,这让他如何能不管?
“东家,您别光考虑别人,您也看看您自个儿,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要到处奔波,老奴实在担心您的身体啊。”
掌柜的语重心长道。
身为老仆,他对东家做出的任何决定都不会有意见,但是唯独东家要出远门例外。
东家已经古稀之年,虽然身子骨还算硬朗,但是这一趟远门出下来,还是可能遇到危险的远门,那就不一定了。
“老夫自己的身体老夫知道,出去一趟还不至于要了命,老夫叫你过来,是让你帮老夫想想,如何才能让他有活下去的希望,救他一命,不是让你来关心老夫的,你要是想不出来,就直说。”
老者没好气望着掌柜,话语中已然隐隐带了几分怒意。
掌柜的见状也不敢再劝,沉默了片刻才忽然抬起头看着老者:“东家,为今之计,余先生在陆上已然没有一丝希望了,不如送他出海,我们就对余先生说,让他去海外闯荡一番,创出一番基业来,或许还会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让他出海,这能行么?”
老者有些迟疑道。
“东家,海外也有岛屿藩国,那些小国虽然和我们中原比不成气候,但是好歹是一个希望啊,至少让他有活下去的心思,大不了再哄骗他说,万一中原生变,他还能带兵回来谋取大事。”
掌柜的目光灼灼,接着说起。
“好吧,那就这么试试看,如果他愿意的话,咱们就想办法帮他找艘船出海,我这个老师也算尽完责任了。”
老者徐徐点头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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