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怎么会有这么强烈的情感?九岁的闻劭听着哭泣声想。
为什么宁愿自己死去,也要燃尽最后一点力量,祈求自己所爱的同伴活下来?
他伸出另一只手,想要去触碰小男孩在月光下乌黑的头发,然而岁月犹如漩涡般急剧旋转、褪散,二十多年后黑桃k的手眼睁睁从空气中滑了过去,指尖只碰到眼前摇曳的罂粟花。
黑桃k闭上了眼睛。
“我希望记住一个至死不渝的爱人……”
“我爱你,严峫,我希望你也成为那个不可超越的胜利者。”
“严峫!!”
“那你开枪啊,”江停咬牙切齿的声音从面前再度响起,他说:“开枪,别怂。”
……
山洞中那个为他哭泣的小男孩长大了。他站起身,仿佛听见什么似的,敏捷地转身跑出山洞,任凭身后传来声声呼唤也不曾回头;他奔跑着穿过时光与空间的洪流,来到元龙峡冬季灰白的山涧中,抱住那个狼狈不堪的警察,眼底闪烁着欣喜、痛苦和爱意。
然后他退后调转半步,义无反顾将自己的头颅暴露在了远程狙|击枪红点下。
黑桃k牙关咬得那么紧,以至于脸颊都僵冷得有点怪异,远处手下上前半步又胆怯地顿住了。许久后他终于仰起头,睁开眼睛深深吸了口气,手插进裤袋里攥住了一包粉末。
身后传来声音:“大哥。”
“……”
黑桃k一回头,阿杰谨慎地低着头:“车队已经准备好,可以出发了。”
准备越境的越野车队整装待发,远处空地上,一道在他心底无比熟悉的削瘦身影正被保镖紧密关注着,低头钻进了车后座。
黑桃k一动不动。
“……大哥?”
过了好几分钟,开始有点忐忑的阿杰终于听见这么一声:“好。”
他奇怪地一抬头,却只见黑桃k从口袋里拿出一袋东西,远远扔进了远处的罂粟田。
“那是……”
“没什么,”黑桃k平淡地道,没让他再问下去:“走吧,去瑶山。”
车队缓缓开动,穿过群山,向北而去。
经过硝烟未散的贵概,烟瘴丛生的南疆,自古以来埋葬着无数流亡学生和玉石贩子尸骨的边境丛林;穿过风光壮丽的西双版纳和连绵起伏的天堑蜀道,天穹阴云之下,巨大的瑶山群脉静静矗立在平原之巅。
无数警车披星戴月,闪烁着红蓝光芒,从平原中开进了这森严的崇山峻岭。
瑶山脚下。
几辆警车停在县派出所门口,当地领导纷纷迎上前。只见为首那辆吉普尚未停稳,一名黑衣便装的刑警已经跃下车,身手极其利落,一手摘了墨镜,抬头向远处眺望而去——
他个头极高,眉宇深邃,有一张风刀霜剑雕凿出的硬朗的面孔。
笼罩在雪云中若隐若现的大山穹顶,全数倒映在了他瞳孔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