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此言差矣。”檀沐庭莞尔道,“光献郡主是我的妻,司马廷玉当街劫掠,而今郡主已有一日未归。比起颜面扫地,我更担心的自然是郡主的安危。”
“你休要在此巧言令色愚弄我们!”白隐秀立即出面斥道,“郡主原就与小阁老有婚约,不过是你迫害小阁老,逼得二人分离。郡主分明是被你胁迫,万般无奈之下才下嫁于你!而今口口声声颜面扫地,担心她的安危,我瞧你是恨不能将他们二人捉回,好再将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檀沐庭听后,却是一脸讶异。
“白少卿何出此言?”他摊手,无辜地对众人道,“在座的诸位,从前应甚少见过我——檀某供职于户部,从来早出晚归,或有应酬,也不过与六部同僚一起,同内阁诸位交往不深。小阁老是司马阁老之子,来阁部早,又常坐东西二堂,无事不临六部。檀某怎么可能会与小阁老有私交,以致于迫害小阁老,又胁迫郡主,还要将二人玩弄鼓掌?”
眼见着檀沐庭装傻,白隐秀也无法,毕竟人心不能活怕剖做证据,否则檀沐庭不知要死去活来多少回。
檀沐庭见他不语,又继续追问:“我同小阁老没有来往,倒想当面问问小阁老——他抛弃高官厚禄,转而以司马炼这一身份来京,又将妖妇秦仙媛献入万清福地,使其联手平昌公主毒害陛下,他究竟是何居心?此其一;其二
,他来京后檀某自认待他不薄,我倒想亲自问问他,到底是我迫害了他,还是他蓄意接近我,想要迫害我?你说呢,白少卿?”
见檀沐庭不仅不承认自己曾做过的事,居然还倒打一耙,这下实在是将白隐秀实在气得不轻。原想今日与他当庭对峙,将此佞臣狼子野心揭露,可他脸皮却是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厚,看来想要扳倒这位,着实不是件简单事。
白弄儿见弟弟吃了闷亏,狂笑一声后上前:“就算小阁老之事略过不提,可万清福地却都是檀大人的人。大人不是说起妖妇秦仙媛?我倒是想亲口问问大人,秦仙媛难道不是大人带进宫的?大人口口声声说那妖妇联同平昌公主毒害了陛下,将脏水泼给女流,不过是仗着她二人无所踪,不能出面罢了!”
檀沐庭嗤笑:“秦仙媛是司马炼之妻,你该问的是小阁老才是!你不去寻郡主顺带将小阁老一起带来问话,却反过来问我?”
“我不问你问哪个?!”白弄儿险些暴走,“是你以谋逆之名斩杀先帝留下的禁军,嫁祸平昌公主谋逆。若不是为了公主,郡主又岂会入万清福地?你将金爵钗主迎回魏宫,废公主,擅立皇太侄,逼迫郡主下嫁,这桩桩件件,哪一样不是你檀沐庭所作所为?!”
檀沐庭噢了一声,淡淡昂首:“既然白统领说是,那便是吧——反正如今也没有人证物证在,白统领
却是先帝抚育养子,身份自然非比一般人,容不下金爵钗主人,倒也在情理之中。”
白弄儿情绪激动,反观檀沐庭却极其镇定,二人对比之下,白弄儿倒像是那个有异心却被发现的。这将白弄儿气得眼前一黑——檀沐庭这是要将脏水泼来自己身上了。
“都别说了,白弄儿,你先出去。”华品瑜实在看不下去,抬了抬手道。
白弄儿用眼神狠狠剜了檀沐庭一刀,随后大步离去。白隐秀朝在座诸人拱了拱手,跟着起身去劝解兄长了。
望着兄弟二人离开的背影,檀沐庭轻声一笑,对华品瑜道:“有罪无罪,总要将人请来才好说事。倒是太傅,无诏领兵入城,究竟是奉了谁的命?陛下尚在,太傅难道不知此举等同谋逆?”
“你这小儿,在户部那种地方倒也炼成个精了。”华品瑜冷冷一笑,随即抛出一份手谕,“且看这是何物。”
檀沐庭接过,见是荣王萧轻霖的手谕,落款日期正是在年前,平昌公主谋逆案之后。
他眉头一蹙——原来萧扶光一早便去请了辽东的救兵,从六地调来兵马不过是个障眼法,想要借助的是荣王之力?当初那二百万银两,原是给荣王的好处人情?
想到此处,却又觉得哪里不对——颜三笑不可能会骗他,且这样短的时间内荣王的人不可能支援到帝京。
檀沐庭抬起头,视线冷冷地瞥过包括华品瑜在内的诸人。忽然
灵光一闪,低头再看看那份手谕,见落款日期笔迹与内容不尽相同,立时便明白昨日入城的并非是一波人,而是华品瑜打着荣王名义入城,这样一来便是郡主的人做事,荣王的人担名,成了万事大吉,便是输了也无伤大雅——反正荣王远在辽东,朝廷动不得是一说,就算要动,短期内也不会发兵。
“太傅是聪明人,何必拿这些来糊弄我。”檀沐庭哂道,“想要治我的罪,总得拿出个说法来。”
与聪明人说话是不费事的,华品瑜知道他看出了手谕中的猫腻来,一时半会儿动不得这人。不过他到底比白弄儿等沉得住气,令人收起手谕点头道:“无人证物证自然是动你不得,即便人来了,证据确凿,三品大员上刑堂也还要坐着受审。檀大人今日回去后且放低了枕头,万万不能大意,即便我们审不了檀大人,可天地在看,自有阴司勾魂的人来要问大人偿命。”
“多谢太傅提醒。”檀沐庭笑着起身,“活人我都不怕,还会怕死人?若阴司真能通世间,我要找他们算的账,可比在座的各位要多得多。”
华品瑜琢磨片刻,没有听懂他这句话的意思。最后檀沐庭礼貌问他自己是否可以回去时,不等华品瑜开口,袁阁老便急急地出面主事,派人将檀沐庭送了回去。
今日,檀沐庭算是大胜而归,心中却略有忐忑——司马廷玉在自己身边这样
久,若是他将先前自己要绞杀上百廪生的事捅出去,倒是个不小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