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是城门口。
司南码不准傅娇的意图,只能照做。
傅娇跳下车厢,转身来到不远处的一棵大槐树背后。
四下无人,她骈指夹出一张黄符,蔑了眼地上蜿蜒湿漉漉水迹,冷笑一声:“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从翠微湖一直跟踪到这儿!”
手中黄符爆燃。她抛出瓷碟,一声令下,“雁姬,给我吃了他!”
话音甫落,红衣翻飞,雁姬满头长发飞舞,锋利的指甲擭住虚空中的人影。
虚空中一阵惨叫,慌忙显露真身,“高人恕罪!高人恕罪!”
眼看雁姬要将其拆吃入腹,傅娇却“咦”了一声,“且慢。”
到嘴的鬼魂跑了,雁姬生气地钻进瓷碟。
傅娇懒得哄她,而是好奇地围着这湿哒哒的水鬼转圈,“真稀罕,你身上竟然有金光功德。”
这说明此人不管生前还是死后,连只蚂蚁都没捏死过。
水鬼青衫落拓,头戴方巾,作寻常书生打扮。
他眉眼长得还算清秀,见被傅娇识破,立马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高人恕罪,在下并无恶意。只是方才见高人收服小芙,施法出神入化,斗胆求高人帮在下一个忙。”
伸手不打笑脸鬼,更何况这鬼还满身金光功德。
傅娇嘟嘟囔囔:“人也找我帮忙,鬼也找我帮忙,一天天的,还让不让人休息了。”话虽如此,她还是默认了,“你有何事?”
“高人请听我细细道来……”
面前这书生名叫陈寤生。
四年前,他与同窗姜屏一起上京赶考。放榜之日,却被姜屏勒死,抛尸河中。姜屏盗走他的身份文牒,顶替他成为新科探花,如今已在琼州做了整整四年知州。
“哦,你要让姜屏伏法?”
“不。”
陈寤生摇摇头,“人死如灯灭,姜屏残害我已成定局,在下无力更改。”
他满眼难过,“只是高人有所不知,我与姜屏皆为琼州人士。在琼州,百姓世世代代信奉的神灵并非观音如来,而是水尾圣娘。我年幼时遭遇变故,承蒙圣娘多次显灵搭救。圣娘仁厚善良,庇佑琼州千年。可是,自从姜屏冒名顶替我成为琼州知州,圣娘性情大变,每逢重阳便勒令百姓进贡童男童女,否则将会降下灾厄。在下苦等多年,未曾遇到身怀神通之人。直到今日在翠微湖畔,目睹高人施法,希望高人能施以援手,劝一劝水尾圣娘,拯救琼州无辜孩童。”
傅娇摸着下巴未答。
昨晚傅如镝似乎提过琼州经常有人失踪,不知二者是不是有什么关联。
她道:“琼州太远了,我得考虑考虑。”
没有被直接拒绝,陈寤生喜出望外。
他从怀中取出珍藏的画卷。
画中女子身披轻纱彩衣,云髻峨峨修眉联娟,既悲悯庄严,又有着千波流转的素丽。
陈寤生凝视画像,眼神愈发柔和,含笑道:“她便是水尾圣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