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不等郑薇的气松完,那侍卫终于抬起头。
郑薇的心卟地差点跳出来:居然是沈俊!怎么是他在这里?!!
沈俊的目光只在郑薇面上平平下滑后突地一滞,挺秀的眉毛结了老大一个疙瘩。
郑薇突地想到自己刚才为了抓人,连鞋也没穿,竟是赤着足跑了这么远!
现代人赤足没什么大不了,但考虑到现在的情况,郑薇窘迫地缩了缩脚,徒劳地想把脚藏进裙角里。
直到那双白豆米一样的脚趾头不安地扭动了好几下,沈俊才像是想起什么一样,咳嗽一声移开了目光。
郑薇尴尬了片刻,总算想起来最当紧的那件事,忙拍起殿门叫道:“起来了!有贼!快起来!”
刚叫了两声,门里就像有人守着一样,门栓被人从里头抽下,大殿里的灯火也随后大亮,玉版举着烛台奔出门来满面紧张地来回望:“贼捉到了吗?”
郑薇见她珠环虽褪尽,但服饰齐整,再望一望她身后挑着两盏羊角灯笼的宫婢,便知道这段时间恐怕景辰殿正殿也是外松内紧戒备许久,否则不会她一叫门,就开了。
两人交谈间,沈俊提着那女人也到了近前。郑薇同时也看清了之前那个黑衣人,却是一看就叫人心里发怵的景天洪。
竟是这两个人在合作捉鬼。
玉版看郑薇一眼,得到后者的点头确认后,上前一把撸起那女子的头发,莹黄的烛火将那人惨白的面庞照得清清楚楚,玉版轻吸一口气:“刘选侍?!”
郑薇也吃了一惊:这段时间她同郑芍几个将有可能埋着的钉子猜了个遍,就是没想到,居然这个人是刘选侍!
刘选侍同郑氏姐妹一道入宫参选,只被宠幸过不到十晚便被皇帝撂在了脑后,但她跟同乡王常在那个时时刻刻要找事的挑事精不一样,刘选侍为人一向谨小慎微,进宫没多久,很快就将自己融入了宫廷生活中。作为宫妃,她却没什么威严,有时候澄心她们跟她大声说句话,她都战战兢兢地,好像再大点声她就能吓得晕倒在地上。
这么个胆小得甚至有点窝囊的女人,她是向谁借的胆子,居然敢做出谋害皇子的事?她家里可是有名有姓的良民,她不怕此举害了一家子的命吗?
如果不是对郑芍御下的手段自信,郑薇几乎要怀疑景辰殿还藏着一个人,那个人才是害得周衍差点夭折的元凶!
但周衍日常里接触的人都是宫里宫外查过数遍,身家清白的亲信,其他宫里的高位嫔妃,除了淑妃之外,郑芍几乎跟其他人没有来往。若是想靠近他并下毒,也只有这些使尽巧计要巴结郑芍的景辰宫低位嫔妃了。
刘选侍神色委顿地垂着头,并不回应玉版。
玉版面罩寒霜,也不多话,冷声道:“带进去请娘娘发落!”
郑薇忙道:“她往三殿下屋里放了只毒蛛,快让人去把它抓出来!”她出来时,那竹竿才捅进窗户,毒蛛就是再能爬,也不会不到半盏茶的功夫爬到周衍床上,何况郑薇出门时已经顺便掐醒了守门的宫女。
叮嘱完这一句后,郑薇错后一步,跟在众人身后转进了内殿:幕后的这个人折磨得景辰宫上下不得安宁,刘选侍只是个小卒子,郑薇是真想知道背后的人是谁,刘选侍图的什么,宁愿枉顾一家人的性命也要害了周衍。
郑芍端丽如仪,坐在太师椅上,面上不见怒色,却不看刘选侍一眼,径自望着小喜子:“能下这样的手,必不会是一时糊涂,我也没什么话要问,就劳沈大人景大人先同你伺候伺候刘选侍吧。”
此时此景,能说伺候二字,必不会是字面上的意思。但便连郑薇也没想到,郑芍上来就要行辣手,但转念一想,郑芍作为宫妃,原本就没有权利处罚同为宫妃的刘选侍,皇帝再宠她也不会轻易坏规矩。郑芍想做点什么,也只有这一夜的时间,若不行点非常手段,刘选侍的骨头硬些,她怕又要一无所获。
郑芍话音刚落,原本无声无息的刘选侍突然呜呜叫了起来,焦急又恐惧地望着她。
看到刘选侍张嘴的样子,郑薇才发现她的下颌骨角度很古怪,像是被人卸掉了。
她不由得望了一眼沈俊,听郑芍叫了一声:“慢着,你是有话要说了?”
刘选侍点头如捣蒜,眼泪鼻涕流了一脸,像是怕得狠了。
然而还不等郑芍开口,沈俊突然出列抱拳问道:“娘娘可是还有何吩咐?刑求时间不会短,娘娘可稍事休息。”
沈俊跟在皇帝身边一向就像个没有存在感的影子,平时能不说话就不说话,郑芍不料他一气说了这么长一句话,愣了愣方道:“本宫无事,你去吧,有劳沈侍卫了。”
沈俊和景天洪退下后,郑芍这才看向郑薇,触到她的脚后目光微顿,对玉版道:“你去给小薇拿件衣服来穿上,小薇陪我坐一会儿吧。”
就是在宫里历练得再老辣,事涉唯一的儿子,郑芍也不可能不紧张。
郑芍的身后,余下几个宫女呈燕翅阵型悄然无声地站在她身后,看上去气派得像是在给她护法,又像是在往她的手臂上挂上两道沉重的枷锁。
郑薇不由得握住了郑芍的手。
郑芍的手却比她想的暖,她把手从郑薇手里抽出来,摇头道:“你坐着吧,地上怪冷的。”
郑薇手指忍不住捻了捻空空的手心,好像,有哪里不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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