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蓠却好像根本不在意,她忽然伸出柔荑,掀开黑鳞遮盖额头的发帘,狰狞的刺青撞入眼底,江蓠嘶了一声。
“丑陋吧。”黑鳞甩开头,转身收拾房间,却只是无意识地将油灯从一侧移到了另一侧。
“为什么?”江蓠问。
“赎罪。”黑鳞低声道,她最后还是决定把油灯放在正中间,而后扯平床板上放着的粗布,“你睡这里,明日就走。”
“那做刀客,也是赎罪?”江蓠上前一步问。
黑鳞嗯了一声,而后走出房门将门关好,自己拉了张破旧椅子,坐在门前。
此时乌云散去了,月亮露出一半的皎洁。
她本来是想一死了之的,但是轩辕国的国灵将她救下,赋予了她不死之身。
或许这本是国灵对子民的最后的保护,但在黑鳞看来,这却是对她的诅咒,她从此要背负这般罪孽,用最苦难的方式对待自己,一点点偿还。
或许只有这般,她才能少痛一些。
这是她的罪,可江蓠不行。
她看着月亮流泪,看着看着,阖目睡去。
不知为什么,这夜黑鳞睡得很沉,向来浅眠的她一夜无梦,只隐隐约约闻到了药香,好像回到了当年拜师时,自己声声清脆地喊着师姐,跟屁虫一样跟在江蓠后面。
那日子很好,可是再也回不去了。
她再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她遮住炫目的阳光,从椅子上弹起,飞快冲进门内。
床铺整齐,冰冰凉凉,好像没有人睡过,屋内没有别人的气息,就连昨日的那点药箱,都烟消云散。
她走了,这是应该的,黑鳞松了口气,麻木地擦亮自己的匕首,走出门去。
今日她得去护送位清官去邻国,要经过马匪成群的崇山峻岭,一去得是数日,等再回来时,就像什么都没发生,她继续去赎她的罪,为她祈福。
这一去确是数日,她很久不用妖力了,只将自己当做个凡人,骑马而去,打马而归,顺顺利利将人送到再回城时,已经是半月后的一天。
这日的安奉似乎有什么不同,来往的百姓面容似乎红润了些,原本总带着苦相的脸,依稀挂起了笑容。
她拉住个熟人问了,才知晓是外地来了个走乡医,开了医馆,看病只需一文钱,百姓纷纷前去把脉诊疗,才发现此人竟是个妙手神医,哪怕再难治的病,一副方子吃下去,都药到病除。
黑鳞闭了闭眼,原本死寂的心,竟在此时跳得发烫。
她走到那医馆看了,没有牌匾,一个穿着粗布褙子,发丝绾起的女子在忙活,即便是民妇打扮,却还能看出其俏丽。
女子很快察觉了她的到来,放下手里的药箱,拎着裙摆跑出来,笑容好像三月春花,美得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