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有你关心他?何须本宫挂记。”萧清规露出一抹淡笑,带着些讽刺之意,话锋斗转,“他叫“皇姐”也并非是担心本宫,他只是胆小怯懦,习惯了躲在本宫身后,本宫若就这么死了,他定然六神无主,稳不住帝位。遑论如今兄长带兵出征,他还需得握住本宫这枚棋子,万不得已之时尚能胁迫皇兄……”
正因如此,她才断不愿苟活,萧翊已有反心,她不能拖累他,成了萧旭要挟他的筹码。
“在长公主眼里,陛下便是此等小人?云裳今日敢替陛下立下誓言,陛下从未想过用长公主挟持王爷,陛下是当真视长公主为姐姐,也是这世间最后的亲人……”
“你今日来,到底是为了说服本宫,还是来为他讨个公道?切莫本末倒置,本宫不愿听这些废话。”
早在萧旭决定用萧翊的身世做文章时,她就已经当没有这个弟弟了,最后的仁慈大抵是不愿见萧旭死在萧翊之手,再无更多的柔肠用在他的身上。
贺兰云裳竭力隐忍,看着盛上来的膳食,劝道:“还请长公主先行用膳。”
“本宫在你那儿连这些信用都没有?既准你请沈院判前来,自不会赖掉。”
“还是等长公主用完膳罢,否则,长公主大抵没有食欲再用下去。”
萧清规搅弄粥碗的动作渐僵,冷眼扫她,试图剥开她那副身躯,看看里面藏着何等秘密。想着此等血腥的场面,一口一口吃下清粥,旋即推开几近见底的碗,催道:“把药拿上来。”
寿眉端上黑魆魆的药汤,正要提醒她烫,她已端起药碗,如喝水般一饮而尽,将瓷碗扣过去给贺兰云裳看:“这下你可以说了。”
贺兰云裳总算能与萧旭有个交代,见状放下心来,沉声开口:“当日云裳与长公主说过,家父乃前工部侍郎程端,参与修建天女祠,阴煞夜后因顶罪而处死……”
“你先告诉我,兄长到底是否有所损伤?本宫毫不关心你的家事。”
“长公主就如此担忧王爷,连这点儿耐心都没有?此事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
贺兰云裳一肚子暗火,为报父仇,这些年来她付出了多少心血查探旧事,在贺兰世镜身前伏低做小、卧薪尝胆,当初又是如何使计才能攀附上萧旭,她承认自己有些心机,可她却不得不这么做。这些心酸苦楚,萧清规都不愿听,满心惦记的都是那个“乱臣贼子”,不顾自己一母同胞的弟弟,当真是可恨至极。
她深吸了一口气,直言道:“天师最为擅长的,并非是什么占卜天意、观测星象,而是幻术和蛊毒。”
萧清规面露惊愕,旋即被疑惑覆盖,扭头看向贺兰云裳,等她继续说下去。
“史书上从来不曾记载,前誉的开国皇帝出身于南疆,与贺兰家关系密切,其子太宗皇帝更是娶了贺兰家的女儿,却因霍乱朝政而被处死,后来贺兰家便建立了天师监,不再入主后宫和前朝,以示中立。直到前誉末年储国禄篡权,贺兰家才隐居避世。”
这倒是与萧清规所知道的连结上了,萧清规低声接道:“父皇身为末宗皇帝的庶侄,筹谋复国名分不足,故而请贺兰世镜出山,为他助益。”
“没错。但一开始,天师并不信任先皇,十年复国期间也并未给予更多实质的支持,不过是动动嘴皮子功夫,故而先皇建国之后,迟迟不肯重建天师监。恰巧太后多年未能诞育子嗣,天师便发出断言,先皇则终于下令重建了天师监,同时设立天女祠。至于元曦太子与长公主出生之后的事,长公主也早已知晓,皆在她的布局之下。”
“凉秋十四载,父皇便从未起过疑心?”
“先皇自然起了疑心,否则如何会将长公主提前接出?天师原本的论断是,要等长公主及笄之后即刻嫁人,成为他姓之妇,所谓的阴煞便迎刃而解。可太后太过心急,提早接出长公主,先皇则愈加坚决地想要裁撤天师监……先皇与太后乃是好意,却也间接促使了天师再行阴诡之事。”
“阴煞降临。”萧清规喃喃自语,那夜之痛至今仍残留在骨头缝里,警醒着她。
她忽然想起贺兰云裳一开始的话,追问道:“你是说,那夜是一场幻术?”
否则如何会有那般庞大的黑云出现在天女祠中,还会将人攻击得遍体鳞伤。过去皆以为那当真是天劫,无人敢提出质疑,如今知晓贺兰世镜擅使幻术,那便有些离奇了。
贺兰云裳先是点头,又摇了摇头:“不止幻术……”
“蛊毒?”萧清规直言。
“阳蛊主炽,阴蛊主蚀。那夜她设下弥天幻术,施放的乃是阳蛊,不足数月便会发作,中蛊者浑身的骨血皆会喷张,故而失去理智,只知一味残暴嗜杀,长公主不过学了些骑射功夫,比寻常闺阁女子力气大了些,月华宫的宫女太监便毫无招架之力,他们若是斗胆敢拦长公主,必会死在当日。至于阴蛊,则是后来长公主服下的化骨之药,散尽精元,犹如废人,虽不至于速死,却也是日渐西山,多病短寿。”
“兄长……”萧清规瞠目视之,厉声问道,“你是说兄长也中了阳蛊?”
贺兰云裳短暂的沉默回答了萧清规的疑问,许久才缓缓说道:“当年之事合宫皆知,长公主是被王爷救出来的,云裳也以为王爷是在结束之后才进了天女祠,并未遭受波及。然那日长公主突然发病,王爷命人传云裳前来,又让云裳在其虎口试针,身中阳蛊者体温本就高于常人,云裳当时便发现银针有些发烫,回去后专程以冰心丸浸泡成药水试之,果然发现银针淬上了蛊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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