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那年中秋,貌似也是这样一个极好的天气。晚上,他和清明朝曦在奉安城中看烟花,放莲花灯。
当时朝曦问他在莲花灯上许了什么愿,他没告诉朝曦。
朝曦许的愿是:“愿,顺利找到扶桑神木。愿,终有一日,能兼济天下。”
他许的愿是:“愿,能与朝曦相伴朝夕。如不能,愿,能与她一起兼济天下。”
出师未捷身先死,从始至终,他决云,都是一只无用的鸟呵。
双眼失去光彩的刹那间,决云的嘴角弯起了一丝遗憾的微笑,随即化作了一只身躯破碎血迹斑驳的白隼。
决云死了。
朝曦感觉到了。
与神后的战斗容不得丝毫分心,她这一分心,神后一剑刺来,她避之不及,匆忙间使出火神降临那一招,十数丈高的火神陡然挡在她面前,神后猝不及防,反被火神一刀砍中,朝曦眼见机不可失,再次化作战斗形态喷吐着太阳真火向她冲去,这时天空中忽的出现了井木犴,鬼金羊与张月鹿三宿,朱雀翎剑电光一般疾射而来,避无可避,当胸穿透。
朝曦没事,只是身后的金乌图腾不见了。
重光死了,一半的修为回到她身上。
朝曦麻木地继续上前,张嘴向神后喷吐出熊熊烈焰。
空中再现星宿图,神后绝地反击,朝曦中招被击飞落地,但神后也被太阳真火烧去了朱雀翎剑与整条右臂。
玄度虽然被兵神夫妇阻拦,但他始终在试图靠近古祭台,古祭台上发生的一切他都有所察觉。
眼看朝曦情况不妙,他心急如焚,不再有所保留,双头应龙在空中布下魔云雷阵,地上则被他种满冰莲,他站在半空中,手擎太阴真火,染血的衣袂猎猎如战旗。
对面兵神巨剑升空,遮天蔽日,巨剑后又有许多小剑,这一剑下去,必将天地震荡生灵涂炭。
“不要,爹爹,娘亲,不要……”清瑶捧着观世镜,又惊慌又心痛,哭得不能自已,这一招下去,双方不死也得重伤,她不要他们这样。
“谁能阻止他们,谁来救救他们……”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中,她忽然醒悟过来。
如果说这世间还有一人能阻止他们继续自相残杀,那个人便是她,因为爹爹娘亲是为了救她才被神后挟制,卷入这场纷争。
如果她死了,爹爹和娘亲,就不必再受神后的控制了。
爹爹和娘亲手上都戴着她命珠做成的手牌,只要她一死,他们立刻就会知道。
根本没有时间犹豫和挣扎。
她探手摸向自己的耳垂。
被神后抓来关进这间小屋时,她们搜走了她身上一切可以用来自戕的东西,唯独漏了这一对小小的耳坠。
耳坠中,有她藏进去的渎神花。
她怕死,可她更怕爹娘因她而死,怕玄度因她而死。
她势单力孤,做不了什么,唯一能为他们做的,就是用她自己的死,来阻止这一切。
为了死得快一点,她一口气把两朵渎神花都吞了下去。
渎神花,毒神花,真是名不虚传,几乎刚落肚就有了反应。
剧痛,像是有人拿了几十把刀在她腹中乱搅的那种痛。
她喷出一口黑血,人就倒了下去。
本就因为她一直在哭而感到不安的小獒因惊慌地跑过来,一边哼哼一边咬着她的袖子用力往后拖,想拉她起来。
“对不起,小白,不能养你长大了。”清瑶看着它,歉疚道。
好痛,痛得意识都开始溃散,她能感觉到自己的七窍都在往外冒血,视线都变得血红一片。
她痉挛似的一颤一颤地呕着血,努力挣扎着看向还握在手中的观世镜,镜中,有她最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