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度昏睡,须臾又蹙起眉头,嘴唇一张一合,神情比方才还紧张。
听到那句话时,阿姒泪如泉涌。
他说——
“阿姒,走,快走……”
阿姒再也听不到其余声音,耳边只有这一句话,还有方妪今日所言。
“长公子刚回晏氏时,还是个孤僻的孩子,一直受欺负,但很少还手,后来不知道为何,他开始变得爱笑,可老奴却觉得,他比从前还不开心。少夫人别看他如今年纪轻轻但城府深厚,可若不如此,他如何在晏氏立足?
“这些年来,流言众多,但晏家的长辈里,除了早早去世的老夫人,没有谁能像您这样坚定地维护他啊……”
阿姒望着他,呢喃自语。
“其实,我也一样。
“陈家人虽宠我,但大都是出于愧疚。这么多年,除了爹爹阿姐,你也是第一个不是因为愧疚在舍命护我的……”
她的声音逐渐哽咽。
清晨,晏书珩还未醒来。
笃笃的叩门划破寂静,将榻边枯坐一夜的女郎唤回。
阿姒动了动眸子。
“少夫人,晏氏族老来了。”
她收起情绪,朝外冷道:“知晓了,让他们再等等。”
她不慌不忙地给晏书珩喂过药,又擦拭过面颊,已过去半刻钟。那些族老们最终坐不住,聚在了房外。
阿姒这才起身。
一见她出现,长辈们便纷纷道出自己藏着利欲的虚假关心:“这都三日了,月臣还未醒,昨夜三郎的话更让我等担忧,晏氏堂堂大族,不可……”
“五叔在盼着我家月臣醒不来么?您等了三日,等得很累吧。”
晏五爷板下脸,正要有理有据地训斥她目无尊长,但阿姒已唤人拿来账簿,不留情面地甩在他脸上。
晏五爷只看了第一行,腰身便塌下几分,擦着汗讪笑:“五叔本是想说,我那有株百年人参,想给月臣养养。”
那些人一看最刺儿头的晏五爷都被拿捏住了把柄,更不敢多话。
他们匆匆寻了由头离开别院。
阿姒回到房中。
傲然挺秀的背在看到榻上面如金纸的青年时迅速被抽去枝干。
她伏在晏书珩身侧,脸贴着他的手掌,肩膀一耸一耸地,小声呜咽道:“夫君,你快醒来,我舍不得你……我还没跟你说,其实我想起一切了,
“我好像,比以前还要喜欢你。”
手中的拇指轻动。
阿姒怔了下。
晏书珩虚弱地睁眼,长指捉弄似地、一下下轻挠阿姒下巴。
“别哭,我也舍不得死”
阿姒迅速擦了把泪,转瞬间端出少夫人的温婉模样。
她想抱他,可他看上去就如一块碎玉,她怕太用力弄痛了这块好不容易粘起来的碎玉,手虚虚拢在他身侧。
“夫君,你还好么?”
晏书珩无力地牵起唇角。
“还好。夫人放心,我是个醋坛子,不会给你改嫁的机会。”
阿姒含泪乜他一眼。
郎中很快来了,诊过脉后,喜道:“长公子醒来已有半个时辰,说明毒性已经压住了!恭喜少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