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巨当官三年,前两天银钱之事虽然可能会让他一贫如洗,但他很清楚仕途漫漫,凡事都有机会重来,可一旦背上这纵火罪名,那此生恐都再难以翻身了。
他对赵雅蓉有情,但远还不到豁出身家性命的地步。
思忖再三,邓巨把火折子埋在了角落,对两个小厮道:“从哪里来回哪里去,今天就当只是从这里路过。”
两个小厮重重点头。
三个人刚刚走出水林街不远,却听见背后突然火光冲天,人声喊叫——方才许岚烟所处之地像是被桐油里里外外浸过泡过一般,一点火星子从天而降,小小喜院如千树万树梨花四溅,瞬间便烧成了红色。
这许岚烟站在院中是最先被点着的,披帛忽而撩燃,袖子也立刻被烧出了许多大窟窿。
她左右皆是喜绸,不到片刻,火便均匀地烧到小院的每一处,方寸之地,来处去处均被火情阻断。
这还不算最险,要知道,这喜绸全街相连,木楼、灯笼,每一寸都是火源丢入便就有可能备受牵连,遍布全街。
裴家小院处在水林街的正中,此时风往北吹,若不能及时将火及时扑灭,北去的半截水林街恐都会要遭殃了。
“夫人!”幸好裴天俞也即谷彦伯一身盔甲装扮还未脱下,本来即将上演的一场久别重逢的戏码,此时硬生生地变成了火场救妻。
盔甲有阻隔火势的作用,裴天俞马上飞驰,驭马跳进院中,瞬间便
将许岚烟拉上马救了出来。许岚烟身上火苗不断,轻易难以熄灭,谷彦伯便赶紧将身上的披风解下,将她身上剩下的明火与空气隔绝。
说来也怪,这些围观群众因为远离庭院,与许岚烟一点就着的形容端是天壤之别。他们只是难以分辨真假,不清楚眼前这幕究竟是戏中戏还是意外,所以火起之时只是往安全地带再后退了两步。
许岚烟顺水推舟,忍着灼痛继续往下演:“我苦等裴郎整整三月,你终于回来了。”说完不久,便倒在了谷彦伯的怀里。
谷彦伯当即将许岚烟带出场。
“裴家”起火,只有董班主清楚地知道这并不是戏里的安排,眼下他想不了那么多,赶紧召集所有的演员一齐找水救火。
眼见这火通过喜幔跟灯笼往北烧去,大有蔓延之势,来这看戏的人各个都有些慌乱,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跟着一起解救。
正在这时,曲甘绫举着火把不知怎地突然就出现在了火势的北面,对所有喊道:“带上火把,全部来我这儿!”
火可是在往北面烧啊,他们这样,岂不是仍由火势向着自己冲?
董班主给所有小演员们打了个手势,让所有人先听曲甘绫的安排,而后再保护自己。
演员们半真半假地继续演:“孟家姐姐,你拿这火把,莫不是替卢家记恨裴家,要给他夫妇二人火上浇油吧?”
曲甘绫心里紧张,表面却不慌不忙道:“你们瞧瞧
,今晚夜风究竟是往哪里刮的?”
眼下火还放任地继续烧着,小演员们仰头搜寻,说:“这风时而往北,时而往南。”
曲甘绫笑道:“正解!这火并不完全北上呀,还请南面的客人趁现在时机,在火之南面断出隔离带,至于这北面,且看我如何以火攻火,灭了这千树银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