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畔的车停在稍微靠前的位置,能够隐约看清——地上躺着的是一名看起来很年轻的上班族,电脑包还提在手里,双眼紧闭,脸色煞白。很像是劳累过度引发的晕倒或猝死。
恐慌的人群终于安静下来,斑马线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有人在打电话叫120,有人在帮他做急救,附近的两名交警也匆匆赶来,开始指挥交通秩序。
前方路段被暂时封锁,车流纷纷掉头,往左右两方的岔路拐,云畔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没有跟着其他车辆一起掉头,而是把车停在路边,自己走下来,挤进拥堵不堪的人群。
大部分都在看热闹,窃窃私语,而那个正在帮忙急救的女孩子,脸色难看至极,正在着急地跟旁边的警察交流。
隔着汹涌人潮,云畔竟然听清楚了她的声音。
——救护车还有多久到?
——已经没气了。
已经没气了。
生命就是这么脆弱的东西。随时随地都会画上休止符。
云畔浑浑噩噩地伫立原地,手脚冰凉,如坠冰窟。这一刻她很想给周唯璨打电话,但是意识到自己的情绪不对劲,最终还是没有拨出号码。
分不清究竟是过了一秒还是一个世纪,救护车刺耳的鸣笛声响起,她才如梦初醒般转身离开。
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把车开回家的,云畔浑身乏力,手指微颤,连着输了三遍密码才输对,匆匆走进卧室,连衣服都没换,就把自己从头到脚裹进被子里。
时间有没有流动,窗外是天亮还是天黑,这些她通通分不清,铺天盖地的鲜血将她的视线吞没,甚至还能闻出尸体腐烂时发出的刺鼻气味。
可怕的是,她对此并无恐惧。
后背不知何时起已经被冷汗浸透,云畔意识到自己正在剧烈发抖,于是强撑着下床,去客厅吃药。
她已经很久没吃过抗焦虑的镇定药物,今晚却额外多吃了两粒。
吃完药,情绪平缓了少许,云畔回到卧室,打开衣柜,随便翻出一件周唯璨常穿的t恤套在身上,重新抱住那张薄薄的蚕丝被,脸颊埋在里面,寻找他身上残留的体温和味道。
房间里静得像极了停尸房,氧气被一再挤压,云畔错觉般以为自己也是一具陈列其中的尸体,窒息感分外强烈,于是难以忍受地伸手在墙壁上轻敲,开始人为制造噪音。
不记得到底敲了多久,直到她的指骨关节开始肿痛麻木,才停下这种无意义的行为。
几点了?
她正想伸手去摸手机,恰在此时,听见急促的来电铃声。
思维迟钝地偏过头,直到铃声响了无数遍,濒临自动挂断的边缘,云畔总算成功拿到手机,盯着屏幕上那个熟悉的名字,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摁下绿色接通键。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