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怕,会好的。
在心里将这句话又默念了几遍,勇气连根错节拔地而起,筑成坚不可摧的楼阁,步步紧逼的黑色阴影消散在空气里,那堵无形的墙也跟着轰然倒塌。时间不必再倒退,错误不必再纠正,遗憾不必再弥补。
他就站在那里,眼里盛满她的倒影,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再也瞧不见曾经似是而非的寂寞或空荡,再也不用担心一伸手就会扑空,仿佛永远都不会离她而去。
心口变得滚烫,灵魂也被填满,云畔不由自主地抱紧他,把泪水全部抹在他领口上:“我们真的和好了,对吧?”
周唯璨说:“对。”
“以后再也不会分开了,是吗?”
周唯璨说:“是。”
“无论发生什么?”
“无论发生什么。”
眼泪止住了,不安消失了,就连墓园和鬼魂也不再让她恐惧了,云畔将所有的重量都放在他怀里,卸下所有的动荡和疲惫,断断续续地哽咽:“你知道吗?有一只企鹅,被关在冰箱里……怎么都出不来……她很害怕,有好几次,都以为自己会被冻死……”
她说得很乱,很没逻辑,前言不搭后语,可是周唯璨仍然听得很认真,没有半分敷衍。
到了最后,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胡言乱语什么,而周唯璨偏过头,又叫了一声她的名字:“云畔。”
每一次他这么连名带姓地称呼她,就代表他很认真,云畔对此心知肚明,于是抬起头,望向他。
游离的夜色被框进他眼底,无处逃匿,周唯璨吻干她的眼泪,嘴唇贴在她耳侧,轻声说:“我爱你。”
第81章夕阳无限好
二月上旬,画室如期开业。
试营业期间,美术老师人手不够,因此云畔一周被排了五天课,是针对艺考培训的进阶素描课程,每天两节课,每节课三个小时,课程整体来说还算轻松,就是课后的改画和答疑环节让她很不耐烦。
云畔读书的时候辅修了很多美术相关的课程,包括去了澳洲也一直没落下,因为写生能让她静下心来,没事做的时候,她坐在画板前一整天都不会腻。
但是她不喜欢教别人,尤其是那些毫无审美,只会吵吵嚷嚷的高中生。很多次,她面对着那些糟糕至极的作品,真的很想劝这些小孩迷途知返,放弃艺考。
金茂大厦位于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寸土寸金,画室走的也是高端路线,收费很高,美术老师的履历全部都是一流的,服务自然也是全方位的,中午和晚上都会给学生统一订餐,还有下午茶时间。
吃饭的时候,盛棠频频安慰,生怕她一不高兴就撂挑子不干了:“畔畔,你再坚持一下啊,千万别跟那些小屁孩一般见识,条件合格的美术老师不好招,我得亲自把关。等回头招够人,就给你改成特约title,到时候你什么时候有空什么时候来就行。”
赵佩岚得知她投资了这家画室,剪彩活动的时候特地过来露了个面,给足了排场,不过私底下却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拉着她的手不住地劝说:“会不会太累了呀?畔畔,你的身体……不适合强度太大的工作,你先做段时间,要是不开心的话就别做了,还是回公司来上班吧,挂个名也无所谓的,时间肯定比当老师自由。”
云畔对此不置可否,因为去了公司就要整天和云怀忠打交道,她不缺钱,也没什么野心,名下的股份资产下辈子也花不完,所以根本不想趟家里的浑水。
因此,她轻易地完成了自我说服,决定暂时安安分分地呆在画室。
唯一的遗憾,大概就是旅行计划泡汤了。
她没想到画室开业的时间正好跟春节假期撞上,闷闷不乐了好几天,周唯璨脸上却瞧不出什么失望,反而告诉她年假是能累积的,存到明年再用也一样。
看着他那副无所谓的样子,云畔更生气了,一晚上都没理他。
然而隔天一早,她睁开眼睛,当时窗帘里透进些许天光,周唯璨就静静躺在她旁边,搂着她的腰,体温包裹着她,睡得很沉。
阳光把他的侧影照得近乎透明,毫无瑕疵,云畔伸手,心满意足地去碰他眉骨边缘的那颗小痣、漆黑浓密的睫毛、以及轮廓分明的下颌线,心软得一塌糊涂,觉得自己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了,于是又很没出息地钻进他怀里。
春节前夕,研究所放假,周唯璨很清闲,有空的时候,会来画室接她下班。
云畔还记得第一次在教室门口看到他的瞬间,差点以为自己眼花,因为他之前没说过要来。
当时她身边围着好几个高中生,叽叽喳喳地喊她panni老师,翻来覆去地问一些和三大面及明暗五调子有关的再基础不过的问题,问得她头疼不已,耐心也急速流失,强撑着没有发作。
答疑时间一到,她半个字都不肯多说,迫不及待地把这些瘟神打发走。
世界总算清静下来,云畔如释重负,慢吞吞地收拾画材,关窗的时候,眼角余光无意间扫过某个模糊的影子,下意识地扭过头。
周唯璨神色从容地倚在教室门框上,穿得很随意,手里还拎着一杯奶茶。
橘色夕阳漫过他的侧脸,像深深浅浅的湖水,竟然很温柔。
云畔愣了几秒,惊喜道:“你怎么来啦!”
周唯璨合上门走进来,把那杯冒着热气的奶茶放在讲台上,看着她打开,插上吸管,才不紧不慢地开口,学着刚才那几个高中生的样子问她:“panni老师,什么是投影?什么是明暗交界线?”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