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早,周婉如才回来,眼皮红肿,脸色苍白,裸露的皮肤上多出几道伤痕,裙子也变得皱巴巴。
当时他已经穿好校服,整理完书包,准备去搭校车。出门之前,周婉如叫住他,往他怀里塞了一只沉甸甸的礼物袋,神情敷衍地对他说了一句,生日快乐。
当时周唯璨还不知道那个玩具是她用什么换来的。
后来他就再也不过生日了。
那个赛车玩具让他第一次意识到,天底下的确没有免费的午餐,无论想要得到什么,都要付出代价。
所以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什么都不想要。
年幼无知的时候,他曾经对周婉如承诺过,等以后长大了,会挣很多钱给她,不会再让她那么辛苦。
不过她不稀罕。因为在她心里,他只是一个没用的累赘,一个拖油瓶而已。
在周婉如彻底死心,不再等待那个虚无缥缈的男人之后,他这个儿子也就没什么用处了。
因此抛弃也很合理,他连恨都恨不起来。
至于回来,就更合理了。
当时也是夏天,也是烈日炎炎的午后,他翘了一节数学课,因为听不听都没影响,跟几个男生在操场上打篮球,听他们嘴里不干不净地聊荤段子,向他打听隔壁班的班花是不是真的跟他表白了。
周婉如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隔着一道铁丝网,踮起脚尖往里张望。熟悉又陌生。
几年不见,她憔悴了很多,鬓边甚至生出银丝。
知了藏在树梢,叫得人心烦意乱。
他抛着手里的打火机,倚在绿色树影里,心不在焉地听她说话,直到那些生硬虚伪的寒暄结束,周婉如总算切入正题,对他说,我生病了,很严重,没钱住院。
周唯璨没忘记自己曾经对她的承诺,所以回答,知道了,钱的事,我帮你想办法。
谈不上拖累,更不是迫不得已,对他而言,选择不是承受,是承担。
随着身体状况越来越糟糕,周婉如的生意做不下去,于是找了个没本事却疼她的男人,安安分分过日子。
周唯璨平时住校,假期里偶尔回去,不过他那个后爸拿他当眼中钉,说话很难听,总是不欢而散。尤其是在那个男人抱着侥幸心理拿周婉如的住院费去赌博,想要赚笔大的,结果连本带息输个精光之后,他就再也没回去过。
而他那个没有血缘关系也没有感情的弟弟,倒是经常闯祸,等到没法收场了,就给他打电话,不情不愿地喊他哥,求他帮忙收拾烂摊子。
周唯璨很不耐烦,但是最后都会去,一是怕他真的死在外面,二是他也没到不可救药的地步。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