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时说不会,说别害怕,心里却想,如果真能滚下去,好像也不错。
只是一晃而过的念头,但他的确那么想了。
师兄说的没错,他把这段恋爱谈得越来越不清醒,越来越不理智。
至于失控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此时此刻,周唯璨靠在阳台栏杆上,隔着一道玻璃门看向床上熟睡的人,仍然能够把那个重要节点从凌乱的记忆段落里准确抓取出来。
是他参加完竞赛从北京回来的那个夜晚。
当时她失魂落魄地蹲在门口,穿着一条单薄的白色睡裙,浑身湿透。仿佛无家可归,无处可去。
那晚发生了很多,混乱到不堪细数。周唯璨现在还能想起她站在窗边摇摇欲坠的样子;想起她把烟头烫在自己手背上的瞬间;想起她言辞激烈的指责;想起她嘴里说着“别管我了行吗”,眼底却写满“不要走”。
她的确很麻烦。比想象中还要麻烦。像一盆娇贵的花。
如果当时一走了之,或许也算“长痛不如短痛”。
可是他做不到。
站在楼下抽了两支烟,淋了十分钟雨,然后去了药店,买了烫伤膏和冰袋,又折返。
这些就是他当时能做到的全部了。
那夜过后,周唯璨开始试着养一盆花,第一次,没经验,很怕养不活。
所以付出了比之前十倍百倍的精力和时间,所以越来越难抽身。
头脑发热的时候,也不是没想过天长地久。
不过最后,这盆花还是差点被他养死了。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根茎已然腐坏,奄奄一息。
因为亲眼目睹了她的枯萎,所以彻底清醒,所以迷途知返。
国外有先进的治疗方案,有一流的医疗团队,有她的家人,还有她的未来。
周唯璨以为这盆花会起死回生。
分开的这几年里,也不算是全无音讯。他听阮希提起过,她在澳洲生活得很好,病情稳定,身体健康,正在准备读研;也听陈屹提起过,她和谢川在一起,感情和睦,门当户对,据说好事将近。
不可否认,他从这些只言片语中获得了些许安慰,觉得日子就这么过下去也不错,也能接受。直到在东非重逢,那盆花告诉他——
我活不下去了,我想结束自己的生命。
原来养分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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