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大一那年总算有资格去应聘家教辅导,一个调皮捣蛋的小孩把刚烧好的沸水泼在他身上,他没忍住把那个小孩揍了一顿,最后被家长扇巴掌,被指着鼻子辱骂,被扫地出门。
……
这样不堪的回忆简直太多了,两只手都数不完。
就这么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总算赚够了手术费,总算等来了合适的供体,结果周婉如竟然摔死了。
在手术前夕。
可笑吗?
但这就是他的人生。
如果只是想活着,那当然很简单,哪怕一无所有,蹲在马路边给人磕头、乞讨、卖艺,也能混口饭吃,也饿不死。
可如果是想有尊严的活着呢?
难于登天。
等公交抵达终点站,车上只剩下他一个人。
大概是因为这里指向的地方是殡仪馆,都恨不得绕着走,生怕被鬼缠上。
鼻尖倏地传来冰凉的触感,周唯璨站在路边,抬起头,才发现下雪了。
是今年的初雪。
纷纷扬扬的雪花无边无际地飘落,远处的屋顶、头顶的枯枝、脚下的路面,全都被雪色覆盖。
她看见初雪会是什么反应?
开心?难过?还是两者都有。
周唯璨站在原地,点了第二支烟。
烟灰断断续续地掉落,在雪面上烫出一个又一个窟窿,他的睫毛、发端、肩膀也都沾上薄薄的雪花。
而他浑然不觉,仍然一动不动地站着,直到远处传来若有似无的哭声,顺着风的方向擦过他耳朵。
于是他记起自己来到这里的目的,活动了一下冻麻的手指,往殡仪馆的方向走去。
台阶很长,越往上走,天就越暗,等到了殡仪馆正门,有种日暮西山的错觉。
此起彼伏的哭声更近了,门口围着好几拨人,其中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女孩哭得撕心裂肺,喘不上气,手里抱着一个小小的木盒。
走进大门,周唯璨按照指示牌一路穿行,走到骨灰存放处。
排队的人很多,他随便找了张长椅,坐下来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