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此之际,持服二十七日的时间终于到了,新帝和众大臣除服。
大臣们也就罢了,皇帝除服却是有规制的,尤其是新帝即位,为了表示自己很哀痛,一般都是大臣们屡屡劝说,新帝才表示不得已脱掉丧服。
可惜最近朝堂上的事太多,到了当日,本该是大臣上书规劝,竟无人记起此事。
其实也不是无人记起,不过是说到先皇的话头,下面一众大臣又开始撕了起来。撕着撕着,就忘了正茬。
杨崇华一系在褪去最初的措手不及下的慌乱后,爆发出的反攻之力并不差。
先就这大面上和薛庭儴一系人撕,另一头则命人攻讦替薛庭儴出头大臣的私德或者其他什么。
这是朝堂上一贯用的老把戏,围魏救赵。先把你搞臭,搞臭了你说什么就没人信了。
不过这种把戏你会,不代表旁人不会。也因此撕到最后,大家连本来初意都忘了,谁还记得新帝到底要不要除服。
总而言之,近些日子朝堂上乱成一锅粥。
就在这时,工部有人上奏帝陵已经修建完毕,也就是说先皇可以拉去下葬了。
这帝陵并不是先皇驾崩之后才修的,早在太祖时期,帝陵便一直修着,修了几十年。轮到嘉成帝登基以后,更是没忘了给自己修陵这茬。
所以说帝陵是早就修好的,工部那里只需按制进行最后的修缮即可。
先皇下葬可是大事,在新帝一力坚持下,朝堂上暂时风平浪静,都为先皇出殡之事忙碌着。
先是钦天监选好吉日,剩下的活儿就是礼部来办了。
礼部负责统筹,其他各部各司都没闲下,也算是全员出动。
到了当日,还是半夜的时候,紫禁城便忙上了。
而内城中各家各府上,更是早早就带着家眷起了,都是披麻戴孝一身素缟。
皇帝出殡规矩甚大,沿道上都得摆上供桌祭品,同时还需夹道哭送。从棋盘大街到正阳门大街,再到永定门大街,这一路上早就有人占了位置,都为出殡准备着。
薛庭儴出门进宫后,招儿就命人在宫门前守着。
等宫里那边有了动静,这边她便带着长子,和府上半数以上的人疾奔至薛府在正阳门大街上摆放的灵案前。
大街两旁全是一个个灵案,入目之间全是白色,所有人都跪了下来。
这灵桌摆放也有规制,按品级和官位,等到了永定门大街上,就都是些低阶官员了,甚至京中一些富豪之家乃至普通百姓,也会设置灵案,为先帝送行。
不知跪了多久,突然听见隐隐有哀乐声响,又过了一会儿便听见哭声。
招儿抬头看去,就见视线尽头出现了一个极为庞大的队伍。
这大抵是她这辈子所见的最大盛景,最先看到的是密密麻麻的引魂幡,数不清有多少,遮掩住了其后的队伍。
引魂幡后是万民旗伞,再之后便是皇帝的卤薄仪仗队,有千人之数的多。这些人身穿着孝服高举着各种兵器、幡旗,其中还夹杂着各式各样的纸扎,或是绸缎所制的‘烧活’,浩浩荡荡,与天接为一线。
越来越近了,有人哭了起来。
招儿忙拉了身边的长子一下,跟着哭起来。
她为帝后都哭过临,早已有经验,薛耀弘却是第一次碰见这种事。招儿便让他低着头,跟着调哭就好。
等出殡队伍到了面前,夹道哭送的人哭声更大。
招儿一面哭着,时不时借着动作抬眼看眼前情况。
就见卤薄仪仗队之后,便是先皇的龙棺,竟用了一百二十八人去抬,足以见得这龙棺有多么庞大。
龙棺之后是甲胄分明、威风凛凛的禁卫军,在往后就是披麻戴孝的文武百官和皇亲国戚了,期间夹杂着一些宫女太监们,另有和尚道士,他们手执着法器,不停地吹奏、诵经。
招儿看过去,根本没看到薛庭儴的人影,遂也不再张望,低头做哭泣之态。
为了这一场出殡,各家各府上几乎都空了大半。
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各家各府上都发生了一些事。
有的事闹了贼,有的是闯入强盗,有的没被发现,有的被发现了,闹得一片混乱。可如今这种状况,五城兵马司乃至顺天府巡捕营的人都出动去大街上了,也没人管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