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在驳薛庭儴之上书的同时,这些人并没有忘记将他打成奸邪小人。
这是朝堂上一贯的论调,凡有异者,皆是奸邪小人,意图蒙蔽圣听,企图动摇国本。
招式不怕老,够用就好。
这招老套是老套了些,但架不住好用。如若薛庭儴是奸邪小人,听了奸邪小人的嘉成帝不就是昏君了?
没有皇帝愿意被人说是昏君的。
又或是被打做奸邪小人的定力不好,一时受不住攻击乱了方寸,那就更好了。不用人打击,就先不战自溃。
于是本来是攻击提高商税的种种弊端,到最后变成了批判薛庭儴的专场,直到嘉成帝听得十分不耐,说道改日再议,才散了朝。
等众朝臣走出太和殿,已是红日西沉。
几个今日在朝堂上大出风头的官员十分得意,顾盼之间神采飞扬,身边更是拥簇了许多官员,纷纷低声议论着。
在见到薛庭儴从此经过,大多的表情都是讥诮地笑着,不屑一顾。
“薛大人,年轻气盛是好的,可做事多多少少讲究些方式。”冯成宝大摇大摆走过来,圆胖的脸满是居高临下的笑。
“冯阁老所谓何意,下官有些听不懂。”
“听不懂啊?今天不就懂了。”
丢下这句高深莫测的话,冯成宝便离开了。
留下薛庭儴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目色深沉。
不远处,陈坚遥望此处,身边站了几名官员。
其中一名官员道:“陈大人,当下情形,明哲保身乃是正途。这薛大人有想法,人才也出众,可惜……”
可惜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人,都是蠢的。
陈坚没有说话,依旧看着远处明黄色的琉璃瓦,以及视线尽头被橘红色笼罩的金水桥。
就要开始了吗。
已经开始了。
出乎大家意料的是,薛庭儴比想象中更为不屈不挠。
每日早朝上他都会提出其他的佐证,用以证明提高商税确实乃是利国利民之举。渐渐,朝堂上也开始有了声援他之人,起先只是一两个本就有清名低阶官员,到后来越来越的官员加入,竟不乏中阶官员。
这些人与百官相比,自然不能相提并论,首先从数量上便不能相比。可这些人也是起到作用的,
最起码集中在薛庭儴一人身上的炮火,被分散开了。
而就在朝堂每日都因此事吵得如火如荼之际,薛庭儴又生惊人之举。
在后世中,被誉为大昌王朝转折点的《醒世疏》,就是在此时诞生。而此时在众人眼里,这份奏疏不过是薛庭儴被围攻狗急跳墙的哗众取宠。
此奏疏现世,便引起朝野内外震动。
在奏疏中,薛庭儴痛斥朝廷种种弊政,贪官当道,吏治不修,百姓民不聊生,前朝之弊历历在目,可惜一些官员蒙着眼佯装不知,而大昌看似一片太平盛世,实则大厦将倾,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他的上疏自然不是空口白话,而是旁征博引举了许多实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