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庭儴来去匆匆,只撂下一些话,根本没问陈坚打算怎么办,就离开了。
留下陈坚怔在那里,良久都没缓过来神儿。
“……阿坚,我们也认识不是一年两年,不管怎样,我都不希望损了彼此的情义。可招儿的为人处事,你是知道的,她不是一般女子,她心胸宽阔,从不与人计较这些零零碎碎,尤其是自己人。
“对自己人,她从来是事无巨细,替他人着想,顾忌彼此的颜面,顾忌彼此的情分……可你家那东西实在太膈应人……狗玩意的,他恶了招儿就是恶了我!我看在你面子上,这次我不动他,再有下次,我摁死他!你到时可别对我哭诉没了妹婿……”
这些话说得倒是挺狠,可配合着他的来去匆匆,似乎弱了几分气势。
可陈坚怎么可能不知薛庭儴为何如此,不外乎牵扯到彼此的软肋,既觉得不能纵容,又怕伤了彼此的颜面,所以留了空余给他下台。
只是他怎么下台?
“去请夫人来。”
徐氏很快就被请来了,她并不知之前发生的事,有些摸不着头脑。
“夫君,可是有事?”
“秀兰最近过得如何?”
问起这些,陈坚才发现自己疏忽妹子了太久,朝中事务繁忙,他殚精竭虑,好不容易庭儴从外面归来,他总算能松一口气,却又连着发生了那么多事。面临着吴阁老一系倒塌,岳丈告老,朝堂势力更替。
这些说起来简单,实际上吴阁老能倒这么快,也是有外力干系。
而这外力自然少不了徐系,也少不了薛庭儴,不过薛庭儴和徐阁老不能出面,都是陈坚这个看似清闲的清闲人来做的。
距离上一次陈坚和妻子认真对话,还是上个月,身为妹妹的陈秀兰可想而知。因为知道自己忙,陈坚特意将照顾妹妹的事,托付给了徐氏,吩咐她平时多照顾那边一些。
也因此才会有这一问。
徐氏一愣后,道:“秀兰过得挺好啊,我前阵子刚让人送了些补品过去。”
“真的?那秀兰和王记花坊的事,你可知晓?石志友在外面花天酒地的事,你可知晓?”
“我……”
见了徐氏的脸色,陈坚冷笑道:“你都知道,却还在说秀兰很好,你这个嫂子做得可真好哇!”
说着,陈坚就大步朝门外走去,徐氏过去拦他:“夫君……”
可是根本没拦住,她只能坐视陈坚的身影消失在门外。
徐氏腿一软,跌倒在地,哭了起来。
陈秀兰正在工坊里做花,突然收到下人禀报,说是大哥来了。
这间工坊是个单独的小院,正房三大间里摆的都是陈秀兰平时用的布料和器物,里面乱糟糟一片,也就只有她才能准确找到自己要用的东西,也因此平时她从不让人进来。
听闻大哥来了,她心中高兴,忙站起来想往外走,才发现自己穿了身做工时穿的衣裳。
只能回房重新换过,等过去见陈坚,却是耽误了不少时间。
陈秀兰到时,陈坚正在同外甥和外甥女说话。
两个小娃大的六岁,小的才四岁,长得雪白可爱,也活泼,就是似乎和娘不太亲。见到陈秀兰来了,并没有叫人,还是奶娘低声说着,才叫了声娘。
陈坚一阵心疼,闭了闭眼,抬手让人把外甥和外甥女领下去。
“怎么了,大哥?”即使迟钝如陈秀兰,也看出了异常。
陈坚深深地看着妹子,无法想象当年那个瘦小的女孩,已经成长为人母□□。可惜似乎没有长大,又或是长大了,却被人给带歪了。
“石志友在王记花坊做的事,你可是知晓?”
陈秀兰的脸一下子白了,见此陈坚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秀兰,还记得当年大哥在学馆求学,突然有了银子,我兄妹二人终于可以吃饱肚子,大哥不用为束脩发愁?可还记得那年冬天大哥给你买了第一件花衣裳,是件红底儿蓝花的棉袄,当时你高兴坏了?可还记得那年过年咱家有肉吃了,你因为馋肉,吃了整整一碗,后来闹肚子,大哥半天送你去医馆?可还记得大哥中秀才后,带你去薛家的时候,跟你说的那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