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真怕那些贪官会害了你……”
这一声声一句句,宛如巴掌也似,一巴掌一巴掌打在姜志毅两人的脸上。两人明明就在车中,只能拉紧车帘,紧闭车窗,浑当没听见。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开封城。
本该是去巡抚衙门,可项竘抱恙,薛庭儴便以不便打搅为由,去了布政使衙门。
开封当地官员尽皆来拜见,薛庭儴命之一切从简,不用多礼。
吕延寿本是提出要不要请巡抚也来,薛庭儴又以项大人辛苦了这么久,难道卧病在床也不能安生,做以拒绝。
项竘不在,薛庭儴最大。
这些人也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话不容多说,薛庭儴让人拿出一本账册,列数自打灾情爆发,从广济仓一共赈出多少粮食。又命人计算各府县一共多少百姓,每个百姓每日需食多少粮食可以活命。
这每个府县多少人口,皆是有黄册可查,只是众人没想到薛庭儴会如此清楚,竟无需看黄册,只凭记忆便能口述。
“本官出京之前,特意去户部要了河南当地的黄册,既然是朝廷存册,定然不会出错。如果出错,那就要问问当地官员,是不是玩忽职守了。”薛庭儴似笑非笑,用指节叩了叩桌案:“不过这些先不管,既然地方报上去是如此多,我们就按这些来算,如今一共需要这么多数目的粮食,方可平息河南境内灾情,就不知诸位大人可出力多少?”
“这——”下面一众人面面相觑。
薛庭儴又道:“对了,你几人作为地方父母官,不在其治下留守,怎生跑到开封来了?”
他这话是对陪站在末端,连位置都没处坐的几个身穿青色官袍的小官说的。
这几人俱是下面的县官,因当地县城乱了,便怕死地来了开封。也是心知一省高官尽在此地,自然不会放任他们不管,高官饿不死,他们自然也饿不死,算是耍了回小聪明。
可惜撞在了钦差手里。
其实这趟他们本不敢前来,可钦差到此,他们躲着不出面,被追究起责任,只会加重罪名,才会惶惶而来。
来后,见钦差大人也未提起这事,只当浑水摸鱼躲过了,没想到还在这儿等着了。
几人扑通扑通俱都跪了下来,有的叩首求饶,有的则哭诉起当地乱象,诸如自己差点丢了命之类的话。
“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难欺!本官当场砍杀了你们,也是你们该死!”
这话正是每个县衙内‘戒石亭’中的碑上所刻,乃是警醒地方父母官之言。可惜这些县官们每日坐于堂中,对着这‘戒石亭’,依旧没将这些话牢记在心。
“钦差大人,下官错了,下官一定改之……”
几个县官纷纷求饶,薛庭儴眼中现出怒芒,明显怒不可遏。锦衣卫的人也出动了,纷纷抽出腰间的刀,来到几人身后,一切只在千钧一发。
有人吓得尿裤子。真以为钦差要砍杀了他们,也是薛庭儴这番气势太足,而锦衣卫的人来势汹汹。
上首左右两侧坐着的几名高官,如坐针毡,更不用说还有两个别府的知府。
认真来算,他们也算是犯了王法,地方官不得随意离开地方,可他们却是丢下治下老百姓逃之夭夭。
若是换做之前,怎么也有人出面劝阻,可这一次因先发生钦差疑似被害之事,自己都岌岌可危,谁替谁说话。
“罢!本官初来乍到,赈灾为重,不易沾染血腥。命尔等将功赎罪,筹粮抚民,尔等罪状,事后再论。望尔等不要让本官失望,此次赈灾重中之重,陛下特发下圣旨,准许本官先斩后奏,如若尔等还是敷衍了事,是时本官心狠手辣,可千万莫说本官不念同朝为官之情义。”
这番话与其说是给几个小县官听的,不如说是给那些如坐针毡的高官听。
几个县官俱是连连叩首,至于那些高官们心中如何想,暂且不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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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备注:黄册,也就是户籍册。鱼鳞册:是旧时为征派赋役和保护封建土地所有权而编制的土地登记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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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地方官制,面面简述一下,也好大家明白剧情,因为昨天有个妹子提了这事。
地方官乃是三司统管,其实之前掺杂在剧情里也说了。
布政使司管一方民政,按察使司全名提刑按察使司,主管一省的刑名、诉讼事务,兼督查地方官。都指挥使司,掌管一省军队,也就是地方卫所。
因怕地方专权,朝廷又设巡抚与总督一职,总督一般是兼任,统管几省,有些地方有,有些地方不设。而巡抚则是一省之长官。
提刑按察使在明代与承宣布政使并为一省最高长官,入清,则与布政使并为巡抚所制,虽名为同僚,实乃属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