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飞卿唰一下抖开折扇,“还敢不敢了?”
“不敢了。”
董飞卿神色一整,“往后有事先问家里人,再进宫请示,别动不动就先搬出圣命,害得叔父在中间和稀泥。你要是让修衡哥心里不痛快,错又不在他,我可不饶你,损招儿多的是。”停一停,又道,“再有二回,黎薇珑,你可别怪我把你心仪的园林夷为平地。”
这警告,分量已经特别重,由此,她敛目斟酌之后,态度诚挚地保证:“我知道。再不会了,真的。”
董飞卿这才笑了,“得了,我心里舒坦多了。走着,带你给姨父姨母请安去。”
走出花厅,薇珑情绪缓和下来,小声抱怨:“说来说去,你就是跟叔父和你哥最亲。但凡遇到点儿事情,就恨不得不要我这个妹妹了。”他的话很有听头,她也听明白了。
董飞卿就笑,“没叔父和修衡哥,我怕是早就活成了人渣,或者,骨头已经烂在沙场上。你这次出门,让叔父颇费心力,修衡哥心里能落忍?懂?”
薇珑对他一笑,“懂是一回事,抱怨是另一回事。”
“越大越没心没肺了。”董飞卿无奈地摇头,“出门就出门,你跟做贼似的干嘛?”
薇珑笑出声来。
是近黄昏,陆语和董飞卿、薇珑回到沈宅。
都没想到的是,唐修衡分别写给几人的信件,就在此时送达。
几个人借着回房更衣的时间,展开信件来看。
唐修衡对沈笑山说:薇珑离京之前,恩师便传信给他,讲述原委之后,说人这一辈子,能有个愿意长年累月坚持且乐在其中的事情,弥足珍贵。又说,如今我们的日子安稳了,不妨成全身边人的心愿,尤其有才情的女子。不要把她们想得过于柔弱,更不要以所谓的好意将她们困于深宅大院,让她们留下无法弥补的遗憾。
他看了,想了大半晌,结果是深以为然。但是,终究是有些担心薇珑娇气,吃不了鞍马劳顿的苦,每日获悉,亦每日都怀疑她会半途而废。出于这种顾虑,就没传信告知,省得恩娆空欢喜一场。
眼下人到了,你多费心,何时受不了她那个脾性了,把她撵回京城就是了。
沈笑山看完信,莞尔一笑。果然不出所料。而修衡转述的程叔父的话,很值得人深思。由此,他又将信细看了一遍。
唐修衡在信中对陆语说:造园相关诸事,让你忙了许久,你嫂子到长安,当面致谢是缘故之一,理所应当。但我担心的是,致谢之后,她少不得给你添乱。也无妨。何时心里不痛快了,立刻跟我或董家哥哥说,我们给你做主。另,漠北有不少新奇有趣的物件儿,等我回去带给你。照顾好自己。
陆语一面看,就一面弯了唇角,心里暖融融的。
唐修衡这一次写给董飞卿的信件,足足两页,对兄弟二人来说,这情形委实罕见。
修衡先是说了薇珑一事的每个枝节,随后说,料想着你看到信件的时候,已经训过薇珑了,快些消气,尽早翻篇儿。
性情如你我,没有解语与薇珑,便不会有今时的喜乐圆满。不需赘言。正如恩师所言,如今该我们让她们心愿得偿了,总是前怕狼后怕虎的话,怕着怕着,便蹉跎了岁月,误了她们的执念。
董飞卿看到这儿,笑,低语一句,“那就翻篇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