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被殴打的男人趴在地上,翻了个身,吃痛地叫了一声:“啊……”
女孩走过去,蹲在他旁边:“你有没有手机啊,要不要联系你家人?”
也是走近了,女孩发现,这男人一身酒气冲天。
他茫然地睁开眼睛,看了看眼前这个清瘦漂亮的女孩,痛苦地道:“我没有家人了,有手机有什么用……那也联系不到我的家人。”
根本看不出来他到底是因为身上的伤痛,还是心痛。
女孩却是眼睛一亮,就地坐下来,“你找不到你家人吗?”
男人望着天没说话。
女孩:“你怎么不说话啊?我不是坏人,我叫水青,我是个信使。”
“信使?你是说信差啊,你是邮政的吗……这个年头还有人寄信啊……”男人喃喃道。
水青捧着脸道:“没人寄信了,所以我是一个失业的信使。”
“我也是一个失业的人,唉。”男人捂着脸道,这个自来熟的小姑娘,让他忍不住把憋在心底话说出来,反正对着一个陌生人,说完就算,“我小时候,父母就去世了,后来,我和自己的同事结婚,我们非常恩爱。但是,也许我生来就不被老天眷顾吧,她也被老天夺走了。”
说着说着,男人哽咽起来,“我还没有,和她告个别……”
水青从怀中掏出一张纸一支笔,“你早说啊,你想对你妻子说些什么,来,写上。”
男人看了一眼,那个明信片上是东海风景,显然是东海的明信片,这女孩可能真的是邮政的,但是他可没有什么心情写东西,只是喃喃道:“阿敏,我好想你,你是不是很怨我,都没有和你道别。我每天都在看你以前写的便利贴,就好像你还没有离开。我好想知道,你离开前说,回来后要告诉我的事情是什么……”
水青看男人不理自己,急了,又听他一个人念叨,提笔写字:“没事,口信也行!我速记一下!”
男人半醉半醒,水青写完伸手就去翻他的身份证,他刚刚被人揍了一顿,也无力反抗,还以为水青是要拿自己的钱,“已经被那些人拿走了,别烦了。”
水青记住了身份证上的姓名和出生年月,又给他塞回去了。
“你等着,等着啊!别走!”水青还不放心,抬头在夜空中寻觅了一下……
……
男人不知道那个烦人的女孩什么时候离开的,他躺了半天,有了些力气,吹着夜风酒也醒了,浑身发冷,便吃力地爬起来,想要离开。
还没走出去一步呢,头顶便砸下来一个石头。
“哎哟!”男人捂着肩膀抬头看,一片黑茫茫,只看到一道影子掠过,也不知是什么鸟。
这石头难道是鸟砸下来的吗?男人吃痛,一时又坐下来揉着肩膀,清泪都落了下来,“怎么连鸟也欺我孤家寡人……”
这时,水青跑了回来,气都没喘,从怀里拿出一张明信片:“我回来啦,阿敏也是给的口信,她说让你好好照顾自己,千万不可以因此颓废,她会在下面等你的。”
男人猛地抬头,怒视着水青,“你有病吗?!”
男人的忧愁都被水青给赶走了,这个小丫头,居然还拿他老婆说些疯癫的话。
水青看了男人一眼,继续念叨:“嗯……她还说,她那天说回来要告诉你,她的申请领导已经同意,就等正式批准了,到时候她就可以调到分公司,不用一周只回来一次了。”
男人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水青。阿敏去世后,公司的领导来慰问,的确告诉了他,阿敏本来可以调动了,她当时日常都住在公司宿舍,因为离得比较远。
可是,这件事这个女孩怎么会知道?难道是他的朋友们故意找来的演员,又或者,阿敏真的在另一个世界……男人的心中,多想相信最虚无缥缈的可能性啊。
水青:“我怕你走了,急着回来,差不多就是这些。”说着,水青还和天上的精卫挥手打了个招呼。
“你你你……你到底是谁?你怎么会知道阿敏的事情?”男人扑上来,夺过水青手上的明信片,但是这就是水青自己记的,而且只有一些简单的词语帮助她记忆,回来传达口信而已。
水青一本正经地道:“我是信使啊。”
“阿敏……”男人又想到阿敏的话,让他不要颓废,可是他连工作都丢了,不禁捂住脸哭起来,“阿敏,我一定会振作起来的。”
“啊,我该回去了。”
男人听到女孩的声音又响起,他迅速抬头,但是当他抬起头时,女孩的身影已经不见了,杳无踪迹。
这可是在海滩上,周围空空荡荡,她便是飞,也不可能一下飞走吧?
一瞬间,男人的脑子便炸开了,仰头大喊:“你别走啊!你再帮我送封信!!”
可是,天空中只有两只鸟被他的声音惊扰一般,扑啦啦飞过,除却海浪声,再无其他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