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当然没能造成暖炕,要盘炕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在木结构房屋里面一个不当心就容易造成火灾,好在夏安然已经有了充沛的盘炕经验,他没能动工的原因事实上说来有些乌龙——因为他没能找着工匠。
而这些匠人去了哪儿呢……他们去围观包大人开堂了。
毕竟这次的案件委实太大,那个名唤雨墨的书童代主拦轿之事已经传遍了京城,众人都十分好奇,能够有如此衷心之朴的主人家又是何等模样。于是,就在这个工作日,起码有大半可以离开岗位的开封府人都去围观了。
夏安然能怎么办呢,他只能拖着一脸【爷没兴趣】的白玉堂去了开封府。
他本想低调得旁观一下,偏偏展昭眼睛尖,他只是人群中扫了一眼,便凑到包拯边上说了几句话,包拯当下放下惊堂木走下堂阶对着人群中一个作揖,一群慌忙避开的开封府市民中立刻暴露了手上拿着一个饼子的夏安然。
夏安然在这一刻有些怀疑这是不是包拯在报复他说走就走,留下一堆烂摊子给他?但是夏安然下一刻就在内心给了自己一下,想什么呢,这可是包拯啊,哪儿会这么小心眼。
他默默将前进过程中将饼子包完塞进了袖袋,一边为肯定要脏了的袖兜默哀了一下,面上还是保持着和善的微笑同包拯退让了一番,然后坐到了正堂。
然后他就当做一个吉祥物一般坐在哪儿被人观赏,绝对不是他的错觉,夏安然可以清晰得感觉到人群中探视灯一般的目光一遍一遍在他的脸上身上扫过。
他又正对着堂前坐着,经此一役……夏安然觉得,他以后再也没办法在开封府街道上闲逛啦!!
人都被认出来了,还能闲逛个啥。
不,其实最大的问题还是——他这一张脸直接牵连到两个人,不光他不能闲逛,日后赵祯都要被认出来。
但是夏安然坏心得不准备告诉他堂哥。
案件的发展毫无新意,必须说一句,在这个信息不流通的时代能够天生反骨充满反抗精神和面不改色精神的到底是少数,尤其公堂之上天生带着debuff,基本心中有鬼的上了公堂面色就不自然,坐在堂上的人就同监考老师一般看得非常清楚。
只不过大部分时候都是看破不说破罢了。
夏安然在上头保持着王爷的高深莫测,他只觉得在袖兜里面的羊油饼子正在散发出一阵阵讨厌的味道。
他是那种什么喜欢吃的东西在手上在嘴里都没关系,但是绝对不能在身上的类型,若是身上沾染了油渍什么的,夏安然会非常非常难过,这一点,和猫还挺像的。
白锦羲知道这一点,所以平日里都会将他照顾得很好,但是如今这里只有他一人了。
夏安然不是娇气的人,故而他现在能够忍着袖兜里头滚烫的温度,他的视线一点一点从堂下狡辩之人身上刮过,见王爷看着他微笑,冯君衡膝盖一软,就要跪倒,但他心理素质不错,居然又撑住了。
只是等到包拯说要请刑之时,他无奈之下方才招供。既然犯人招供,包拯便直接下了判,于众目睽睽之下请了狗头铡。
夏安然视线一扫,见开封府诸人都不觉不对,乃至于诸多宋人亦是觉得没有问题,反而旁观得极为开心,只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他微微垂目,没有去看那剥夺人最后尊严的一刻。
这边厢,包拯还在批评颜查散,一并还说了让颜查散将自己的功课送过来让他检查,虽是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实则却是被这年轻人一身执拗给打动了,打算收人为徒呢。
只不过读书人说话含蓄,加上包拯可能也是想要在考察一段时间,方才没有说透,可是颜查散亦是个聪明人,当然听出了包拯的言下之意,立刻冲着包拯行稽首大礼。
夏安然看完一场欢喜结局,起身说了两句场面话夸奖了一下包拯便想离开,他忽然眼睛一眨,自人群中看到了一个人,正是玉天宝化装成的那个党项商人。
对方目光紧紧看着夏安然,嘴唇翕动,夏安然的听力足够让他在此场景下听到那人说了什么。
玉天宝说:你是何人?
夏安然只觉得此时心中笑意满满,这人倒是问了一个好问题。
他眨了眨眼眸,心想,我改变主意了。
还是同他见上一见为好。
但是夏安然自认不是一个会做死之人,他眼睛一转,看向了那个把他从人群中抓出来的展昭。
神色意味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