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州,一处别院内,一个面容平静的青年正在伏案练字,可若是仔细去看,便会发现他写的乃是春秋时期许穆夫人的《鄘风·载驰》。
他的字迹大开大合,用笔极重,锋芒毕漏,唯有细微之处隐约可见一丝娟秀婉约。
而他如今所写的许穆夫人的名篇,乃是当初许穆夫人嫁入卫国,却一朝得知故国被狄人强占之后,义无反顾前往漕邑时所作。
随着最后一个“之”字收尾,青年终于搁置了手中笔,他直起身子,看向一旁的侍女:
“说吧,京城那边如何了?”
“回少主,盛成帝暂时该没有意动,不过……今日辰时由原户部尚书徐瑾瑜亲笔写了一篇檄文。”
侍女如是说到,若是二皇子在这里,便会发现此女与他后宅中一位暴毙的美妾有几分相似。
少主黎越“嗯”了一声,淡淡道:
“盛成帝素来倚重他,此事让他去办,也属正常。”
“除此之外,晋州相接的锦州、常州、连州三州近来有些过于安静了。”
“哦?周世耀倒了到现在已经两月有余了,他们倒是反应快。”
黎越嗤笑了一下,一旁的侍女也不由道:
“都是那个徐瑾瑜,若不是他坏了我们这么多布置,天权也不会这么快便为主上尽忠了。”
“他可是连祖父观星卜算之后都要忌讳颇深之人,祖父应当在其尚在摇篮之时,便将其杀死!”
黎越顿了一下,随后漫不经心道:
“说什么天命不可违,现在好了,他百年的谋算都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主上此前谋算过三次,那徐瑾瑜乃是天生将星,能杀他者,唯有血脉至亲。
若是那楚清晏听话将徐瑾瑜召回临安侯府,自不会有现在这些事,可惜楚清晏夫妇实在短视。”
侍女如是说着,也不由叹了一口气。
“也罢,如今城中的兵马粮草可有准备妥当?”
“回少主,按您的命令,已经囤够了足够大军三月的粮草!”
“好,你即刻让人再添一把火,动用天权留在盛朝所有人脉,务必让徐瑾瑜前来与我们对垒。
如今,虽然不是最好时机,可田忌赛马,焉知非福?”
只要徐瑾瑜来了,他便可以将他拖在此处,而京中那些人,黎越从未放在心上。
他怕的,只有那么一个变数。
“是!”
侍女一口应下,看着黎越的眼中满是敬仰。
自从主上在此前种种布置失利之后,惊怒之下,气绝身亡,便是少主一直为他们执掌方向,惊险的避开了危险,比之主上更有甚之,他日他们必将成就大业!
黎越对于侍女的敬仰没有放在心上,等侍女离开后,他抿了抿唇,将方才晾好的诗篇仔细端详,可却渐渐出了神。
那徐瑾瑜当真是他们的克星,还未彻底长成便屡屡坏了他们的大计。
不过,这样也好,否则能到时机成熟,只怕还需十几年……那时候,他也没有几年好活了。
黎越如是想着,眼中闪过了一抹决绝。
阿兄,你既喜仕途,他日便做我一人的臣子吧。
……
徐瑾瑜并不知黎越也要使一出调虎离山之计,让自己远赴晋州,这会儿已经是他离京的第四日,也不知是否是青衣人要养精蓄锐,他这一次出行倒是一路平静。
这会儿,徐瑾瑜正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此前那场梦境,让他如今颇有些心神不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