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宫装繁琐,王妃的高髻头面又颇为戎重,几经不得,反而让王妃痛叫出声。
她出身京城贵女,自幼便行得端庄,衣食住行皆是由下人伺候,何时竟如此?
“王爷,这是为何?”
四周氛围过于迥异,纵然是深宅妇人,王妃依旧是有所察觉,她红着双眼,又双手攥住了端亲王的衣襟,似是非要弄个水落石出,“王爷,你与恩儿到底是怎么了?”
“为何要如此行事?”
端亲王望着发妻保养得当的面颊,张了张嘴。他手下不停,忙替王妃更换好衣物。
“王爷,这到底是怎么了?你告诉妾身啊。”
王妃眼角垂下几滴泪,她似是察觉到了,却又不敢去想。面前男人是她敬了一辈子的夫君,她只想从他口中得出个水落石出。
马车忽而又动起来,车厢外想起了宋燎恩微急的催促声,“将母妃先送出来。”
端亲王应声,他看了一眼王妃,便捉起她的双臂要将她推出马车。
可王妃咬紧唇瓣,一双手死死攥住他的衣襟,轻哭道,“王爷,到底是怎么了,为何要送妾身先走?”
“你呢?恩儿呢?”
“你告诉妾身啊!”
端亲王越是推,王妃越哭的厉害,车外接引之人已是几许不耐,接连又催促了几声。
王妃哭声连连,深宅中娇养了一辈子的贵妇人早已没了在乱世中反抗的余地,她的夫,她的儿,就是她此生的天地。
如今她真是觉得天都要塌了。
端亲王眼底几许不忍,到底是陪了他一辈子的发妻,他面色匆匆,长话短说,“皇帝要杀尽端亲王府,”
“擎苍已是安排好退路,你先行离去。”
“不会的,皇上和太后都不会的。”
王妃攥端亲王的衣襟,她忽觉心下生疼起来,“皇上刚刚赏赐了王府,他为何要如此待王府?”
“还有世子妃和远儿,他们是皇上的亲表妹外甥,皇上怎么会痛下杀手?”
车厢外催声更甚,似是隐隐还能听到远处传来的兵马脚步声,端亲王望着频频垂泪的王妃忽生几许厌烦,干脆一咬牙,如实道,“远儿非擎苍子嗣,”
“皇帝要杀我王府,我王府自然要反,你速速离去。”
他说完,便头也不回,猛一用力,将王妃推出了车厢。
王妃一个趔趄跌下了马车,她心下不信,又被这陌生外男护在身侧本能的觉着僭越了,便挣扎着,还想还要再说些什么。
只车外人接到她便扛起就跑,她抓挠着那人的肩膀,指尖新染的蔻丹混着鲜血花成一片。
那人只是个军营汉子,沙场中不算男女,保得性命才是重中之重。他还从不知这般挣扎的贵人。
王妃呼叫的更甚,那人头肩已是血肉模糊一片,终是忍不得了,他一记刀手,将王妃砍晕了过去。
忍疼抗起人匆匆消失在了夜色中。
而经此一闹,端亲王府一众人更是落下了几分。一众人马快马加鞭,匆匆向城口奔着,争分夺秒欲与城外军队碰头。
宋燎恩更是薄唇紧抿,骑马走在队伍最前。若不是为王府众人寻得半日生机,今日他本不该犯险入宫。
于战场而言敌我之间,差值分毫,便决定你死我活的运道。
车马匆匆,撵过青石板路,空中连半弯下弦月也不见了,整个京城仿若一潭死水。
只寂静之下,更是万种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