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自这姑娘将他负在纤弱脊背的那刻起,他待这姑娘便不尽相同,不再是那养在笼中偶来逗弄的娇雀儿,他竟想。。。
男人将薄唇抿成一条线,他竟觉着喉中甚渴,似是有团烈火在喉中灼烧般,灼得他忍不住战栗,那原似温润的眼底不知何时竟是生出了毁天灭地般的贪婪。
他竟想要她,陪着他上那九重天,亦是下那无渊地狱。
只任凭男人心中是如何的惊涛骇浪,然这身侧的姑娘却是未曾发现。
无忧哭够了,心下的委屈自然也是发泄够了,这才又抽抽噎噎的收起眼中包着的泪花儿,她抬眸望着宋燎恩已是有了人气儿的脸,干脆连最后的一丝不安也彻底放下了。
眼下她活着,他也活着,很好,今后两人桥归桥路归路,待分离时,也算是互不亏欠。只是这腹中孩儿…
想当此处,无忧不住紧抿起唇瓣。她看过身上干燥清爽的袄子,便知这男人在她昏迷时已是给她擦洗过的,只不知他是否察觉出什么?
猫爪儿般的小手不经意间抚过小腹,无忧瞥看过男人的背影,犹豫了几瞬,心中兀才暗下抉择,这孩儿是她唯一的亲人,她一人便也要护他周全。
兔肉烤的外焦里嫩,滋滋的滴着油花儿,宋燎恩用匕首将焦香的兔肉撕成条状,这才又和着点心端了过来。
他蹲在姑娘身侧,提起一丝肉喂到她唇边,“吃些东西吧,这野物虽是没个佐料儿,但也盛在新鲜,尝尝看?”
待他讲这话时,眸子里的癫狂早已消逝不见,整个人月朗星疏,又成了那温润如玉的郎君。那望向小姑娘的眸中更是抹不去的缱绻,只是美中不足,端坐在云端的谪仙,却是半敞着怀儿,仅着了半片里衣。
而另一半正裹在了小姑娘的伤处,包的还甚是齐整。
“没有伤药,只能先如此处理下伤口,”宋燎恩顺势坐了下来,他望着小姑娘那双亮晶晶的眸子,温柔笑道,“烤肉不好克化,若不然暖暖先吃块糕点?”
骨节分明的长指又拾起糕点喂到了小姑娘唇畔,“嗯?”
男人夹着糕点轻探了探,却见小姑娘依旧是未曾张口,只一双水杏眼圆溜溜的看着他。
无忧的脾性他大抵也算能摸得上七八分,是个爱恨分明的性子。加之前些时日两人因那美姬的事儿又淡了许久,经次劫难,一个娇滴滴得小姑娘,却也不必逼她太紧。
此般想着,宋燎恩垂眸似是不经意间划过无忧轻抚着的小腹,又是温声说道,“还是先用些饭食吧,旁的事,等吃完再讲。”
话已至此,无忧也便收起了心中的打算。她点点头,刚想抬起猫爪儿去拿那糕饼和肉,却是被宋燎恩抢先一步送到了唇边,“手上有伤,还是珍视些,莫要落下了后症。”
无忧倒也不是个扭捏性子,干脆微一侧身,小口小口吃掉了男人递上的食物。殊不知是他的手艺太好还是饿了许久的缘故,一只大胖兔,不知不觉竟被她自己吞掉了多半只。
只到她着实是吃不下了,宋燎恩这才拿起那被割剩的兔骨架,就着温水随意啃了几口。
洞外北风呼啸,铺天盖地的白毛风肆虐而过,依旧是未有停歇之意,偶有落雪顺着洞口吹进来,让那本不算温暖的雪窝子更是寒上几分。
无忧也被冷的打个寒噤,她将身上的皮袄裹了裹,偏那冷风倒跟生了眼般,又顺着衣裳的间隙钻了进来,好生冷。
“早先听人讲这边关白毛风瘆人,此生倒还是头回见。”宋燎恩将几支粗柴扔进火堆中,见那火势稳固了,才又起身躺进草窝里,长臂一挥,顺势将瑟瑟发抖的小姑娘拥进怀中,“暖暖长在北疆,这般大的风雪可是每年都会遇到?”
无忧摇摇头,“白毛风每年都有,这般大,只小时候曾见过一回。”那时她正和师父坐在自家火炕上吃着暖锅子,屋外虽冷,偏屋内却好不惬意。
想起了师父,小姑娘不住抿起了唇瓣,随之忆起了前些日子的梦。
梦中的女子当真是凄惨,她不愿步那后尘,便也就悄悄挪远身子,避开了身后男人的拥抱。
小姑娘侧头仰望着男人棱角分明的脸,眸中尽是坚定,“将军,忧娘想离开将军府,成吗?”那声音娇娇柔柔,又带着些许热症刚好后的沙哑,听得人心下生怜。
宋燎恩单手覆在脑后,瞥了眼空荡得臂弯,却是未曾言语。
小姑娘见此状有些发了急,“将军救忧娘一命,忧娘今日又还了将军一命,咱们互不相欠了,将军便放忧娘走成吗?”
“暖暖何故非要走呢?”宋燎恩静望着小姑娘,“今后这将军府只你一人,再也无旁的事扰暖暖清闲。”
他说的极是真挚,偏听到无忧的耳中却不是个滋味。
若说之前听到他这话,小姑娘必定会开心,可现在她却不想要什么只她一人。
宋燎恩同梦中那男子恐怕同是权贵,就连宠人的路数都是一个样子。可结果呢?她那可怜的师父客走她乡,那男子却是洞房花烛。
她长在北疆虽见识的少却并不傻,经这一桩桩的事儿也早就看透,世家和庶民本就天差地别,她不懂世家的三妻四妾,恐这世家也不懂她的一生一世。如今她尚能看出宋燎恩对她有愧,若不能就此求得自由,以她的身世,怕有一天连这肚中孩儿,也只能成了那世家中教养于主母膝下的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