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燎恩虽是是情,动不能自持,但是好在理智尚存。
偏小姑娘软软娇娇的一句嚶咛,理智却如泛滥洪水,千里长堤,溃于殆尽。
他起身轻抱起小姑娘,沉步走到了阁楼的三层。
灼灼月华,透过琉璃屋顶溢满房室,阁楼中虽未燃灯,却是染尽了温柔月色。
宋燎恩将小姑娘放置到铺满乳色狐皮的小榻上,覆身去亲吻她亮如星子的眼眸,宛若珍宝般,极尽柔情。
夜莺萧萧,娇颤婉转,月华下,早已是一片痴缠沉沦。
他已是二十有七,早已不再是鲜衣怒马的少年郎,世俗沉浮,一柄□□,硬是养成了一副黢黑如铁的心肠。不信佛,不信神,更是不信人,纵是天之骄子,也是如履薄冰般走到了如今。
却…
随着那更迭的欲海袭来,宋燎恩终是闷哼出声,一片烟花尽是炸开在小姑娘的脑海中。
稍许后,他首亲轻啄着小姑娘微肿的唇瓣,望着她那幼鹿似的眸子,嗤笑出声,罢了,他认了。
正月间的时日过的总是快的,迎来送往间,北疆又洋洋洒洒下过了几场雪。雪瓣晶莹,如春日里的梨花飘飘洒洒,扬满了整个天地。
过了初五,破五的饺子一食过,街上的大商小铺也便就开始了新一年的营生。
长街上的叫卖声愈加热闹起来,整个边城也逐步恢复了往日的热闹。因着裘暖阁的生意每况愈好,谢子实也便开始张罗起开第二家铺面,整个正月里都是忙忙碌碌的,或是跑商,或是忙着装潢,无忧想见他几面也都成了奢侈。
只是那不知从哪里淘换来的新奇玩意尽是隔三岔五的由谢章送进了宋府里,每每无忧歪在小榻上摆弄着那些玩意儿,心中是又好笑又苦涩,明明是略小他半岁,却要把她当作了孩子来哄。
这心下有了怜意,行动上也就不免多关心起来,左右雪日里闲着无事,无忧便缠着红柳教她些刺绣女红,故此,宋燎恩每日从军营回来便常常看到小姑娘翘歪在小榻上,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摆弄着绣线绣布,只是那不成形的荷包衣袜,每每绣好后均是寻不到了踪影。
宋燎恩不上值的日子,无忧也是不学刺绣打发时间的,相比于做女红,她更是喜欢黏着她那俊朗的夫君。
有时恰巧赶上落雪的时日,二人便一同歪在榻上撒着懒,堆堆雪人儿,再吃吃甜乳酪。宋燎恩除却舞枪弄权外,又着实是写了一手好字,这恰巧又是无忧不擅长的,她那手字,太散,太丑,又缺笔少画。
无忧那一手缺笔少画的字原是苏念教的,这世间除了她们师徒外大抵是再也没有人能写的出了。宋燎恩每每看着小姑娘那一手“特立独行”,俊冷的唇角间总是会不经意的展出一抹柔情来,无忧发现了,便气他,不理他,甚至是闹他夜里不要他同床睡,甚是娇憨的很。
宋燎恩食髓知味,等了二十七年终是有了那么一个人,不上床睡那怎么可行?
于后的日子里,他倒是想了个法子,每每处理完公务,他便将小姑娘圈在怀中,大掌握起她的小手,一笔一划的教着她习字。只是习着习着,这字便变了味道,书房中,小榻上,净室里,甚至是那圈椅,圆桌,支摘窗旁,均是留下了翻。云覆。雨的汗迹。
每每事毕,小姑娘娇喘着气息歪在宋燎恩怀中,原本清澈的眸尾也均是染上了一层春色,她抬手抚过他棱角分明的面容,不住暗叹,这九天外的谪仙,倒也是跌入了凡尘。
正月十五那日,北疆下过了最后一场大雪,洋洋洒洒,足有一尺多深的厚雪为这新年画上了最后一个符号。
宋燎恩端身坐在将军椅上,炭盆中明灭的火光照应着他的侧脸,略显寡白的薄唇也随着薄绢上最后一字的落下而扬扬上启。
“我说宋擎苍,”毡帘被猛然从外挑开,一身红衣的颜济同陈庆打帐外走了进来,三两步便大马金刀的歪在了圈椅上,
颜济随手端起身侧的茶盏,抿了一口早已凉却的浓茶,漂亮的狐狸眼一勾,“外面的雪可是越落越大了,再不回城恐怕今日的十五佳宴便只剩下忧娘自己了。”
宋燎恩闻声瞧了瞧早已是整装待发的二人,不住牵了牵了唇角,“那便回吧。”说罢,长臂一挥,拿过插屏上的狐裘大氅,急匆匆,三两步便向营房外走去。
颜济二人也急忙起身,追了出去,脚步匆匆间,他捅了捅身侧的陈庆,低声问道,“陈兄,你有没有发现咱这宋大将军有什么不同了?”
陈庆是个实心肠,这话倒是将他问住了,他抬眸望了望身前阔步行着的宋燎恩,神清气爽,步履康健,倒真是没有什么不同的,他摇了摇头,“大将军气韵如旧,末将瞧着倒真是没有什么不同的。”
颜济闻言“哈”的一声,他抬手拍了拍身侧这铁塔般二十有四的汉子,阴柔的面模中生出一股同情来,“陈兄,男人这一辈子除了行军打仗还有旁的更为重要的事要做。”
“何事?”陈庆驻足,出声问道。
颜济叹了一口气,绝色的眸子中闪过一抹精光,他俯耳对陈庆轻声说道,“女子。”言罢,便又极为自傲的扶了扶顶上的金冠,犹如一只傲慢的花孔雀,在小腿深的积雪中一摇一摆的向前大步追去。
疆风萧瑟,鹅毛大的雪花落到了陈庆那北疆男儿极为刚正的面容上,他抬手抹掉了脸上化为水渍的雪花,又细细琢磨了一通颜济的话儿,忽而劲眉一拧,发现他说的当真是在理。
男人这一辈子除了行军打仗更是要护好身边的女子,切莫像阿爹一样,失了性命,又丢了阿娘。陈庆攥紧拳头,暗暗下着决心,为了忧娘,他定要好好杀敌,待有了权位,那才能给忧娘当有力的娘家靠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