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国风俗不算保守,男女虽七岁后不同席,但一个大殿之上,相对而坐,也不设屏风。齐睿坐下后,感觉一道视线灼热地落在自己脸上,从容地望去,却只看到对面坐着的那名回来不久的南安郡主——正仪态端正,面带浅笑地端坐在那,并无不妥之处……
如果忽略她面前几乎空空如也的碟子盘子的话。
他目光微停留了一瞬,唇角微不可闻地深深弯了弯,而后便收回视线。
真是有趣。
“丞相到!”
姜琳琅听到这三个字时,精神抖擞了下,说起来,这丞相容珏还是她回临安认识的第一个人,但很可惜,第一次见面三句话的不美妙回忆,叫她完全提不起跟“老熟人”打招呼的心思,只缩了缩脖子,不动声色地伸手,将自己的凳子往后抬了抬。
抬啊抬,“呀!”
小桥低低叫了声,躬身捂着脚疼得吸气。
姜琳琅回头,看着瞪着自己的小桥,感觉脖子后脑勺凉飕飕的,周围也瞬时安静下来。她不禁冲小桥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嘿嘿,手滑,手滑……”
小桥捂着痛脚,还没说教,便被一道阴沉尖细的声音吓得扑通跪下——
“大胆奴婢,何以惊叫,惊吓了丞相大人你担当得起么!”
姜琳琅蹙眉,她回头,目光直直地看向说话之人——容珏身后的一名太监,当即就护犊子道,“大胆奴才,何以说话,惊吓了满殿的贵人和丞相你担当得起?”
伶牙俐齿,小聪明。
“呵。”
一道阴冷轻柔的笑声,含着轻嘲而起,姜琳琅光是听这一声笑就头皮发麻,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唾沫,唇角不受控制地抽搐几下,才冲容珏扬起一抹灿烂示好的笑来,声音清脆微甜,“丞相大人,你好,又见面了!”
周围顿时倒吸凉气,姜琳琅不解地望去,便见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是同情和嘲讽的。
“恩,郡主安好。”
然而,容珏阴柔的声音落下,瞬间惊起一片哗然。
周围顿时窃窃私语起来,就连上座的皇后都面色诡异,目光含着探究地落在姜琳琅面上。
满殿之人皆是目瞪口呆——
丞相居然没有杀了惊扰他的奴婢,还和这奴婢的主子点头交谈了!
转念一想,这是圣上的寿宴,他容珏再权势滔天,也不敢在这个时候杀人,便又觉得合理了。
容珏像是并没察觉周围的惊诧,只用那双漂亮的眸子泠泠地扫了眼一头雾水的姜琳琅,而后侧眸,对身后的太监淡淡道,“下去,领罚吧。”
说完,径自走向齐睿下首的位子,坐下。
齐睿本欲起身替姜琳琅说情的动作也因容珏这表现停滞,不动声色地坐回去。
他看了眼对面依旧不明所以的姜琳琅一眼,眼底晃了晃。
太单纯了,这样单纯干净的眼睛,回到临安城,是最大的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