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伟全立即把耿冰找了来。耿冰漫不经心地敲门进了郭伟全的办公室,不多时,外边县府办的科员就听见了从郭伟全办公室传出了吵嚷的声音。
霍光明皱着眉头从办公室露出头来,扫了一眼,又挥挥手,示意鬼鬼祟祟站在走廊里听热闹的科员们赶紧都回去各就各位,不要触怒县领导。
“郭县长,你们这样做太不厚道了,我们不是乱占地,而是你们县里同意的,如果没有董县长的签字,我们敢乱占地?再说这片地,也是你们县里给划过来的!”
耿冰生气地挥舞着手臂,“你们现在让我们退出去,怎么退?你们可是人民政府,怎么能出尔反尔?”
郭伟全不动声色,沉声道:“耿总,你们的申请县府没有通过,这么重大的用地事项,没有县府主要领导的同意和县长办公会的审核,是不能划批的。至于你说是董县长签字的,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董县长既不是县府的主要领导,也不是分管领导,他的签字不具有行政效力。”
耿冰脸色涨红,却是微微有些迟疑。
一般而言,一个副县长公开说另外一个副县长的签字不具有效力,这种情况是很少出现的。这大抵不是隐喻着个人矛盾,而是代表着权力格局的变化——一念及此,耿冰突然意识到重要的一点:莫非传说中很强势的邻县的年轻县长彭远征回来了?
耿冰代表江南公司与邻县谈合作,都是郭伟全出面,后面又有了董勇。至于县长彭远征,他还真没有见过。只是来到县里之后,从县里人这里听说了彭远征的一些“轶闻”和“传奇故事”。
“郭县长,我不管你们哪个县长签字好使,反正我手里有董县长的批示,现在董县长正在帮我们跑土地手续,这假不了吧?”耿冰轻轻试探了一句,“实在不行,我找找你们的彭县长!”
郭伟全当即顺水推舟:“耿总,你去吧,彭县长就在办公室,他也想跟你谈谈。”
耿冰一怔,旋即皱了皱眉。
耿冰扭头出了郭伟全的办公室,不过在半路里,他却扭头进了董勇的办公室。董勇其实已经得到彭远征回县的消息,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彭远征的动作竟然会这么快——屁股还没有坐热,就开始有动作。
听着耿冰的抱怨,董勇冷冷一笑:“耿总,你不要担心什么,你们的扩大用地申请,是我签字同意的——谁说我签字不好使?谁说我不是分管领导了?我抓你们这个项目,是县委决定的,不是我个人越俎代庖!”
“这个事儿,有韩书记点头,谁也否认不了。”
董勇的话“十拿九稳”,不过,耿冰听了却还是有些不安稳。不知怎么地,他总觉得董勇这人办事不靠谱,就算是所谓董勇后面的韩维,也不知道靠不靠谱。
“哦,既然这样,那我就去跟你们的彭县长谈谈。真是的,不带这样的,郭伟全突然把我找来,勒令我们退地,气得我够呛。”耿冰嘟囔了一句,转身就走。
望着耿冰离开的背影,董勇的脸色阴沉下来,他犹豫了一下,抓起电话给韩维办公室打了过去,却是没有人接。
董勇就有些焦躁不安。他等了一会,继续打,还是没有人接。咬了咬牙,就直接打往了韩维在市里的办公室,照旧没有人接。
董勇心烦意乱地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他担心彭远征会有动作,但他只是副县长,无力抗衡县府一把手的压力,只能靠韩维来制衡扛着。
……
耿冰敲门进了彭远征的办公室。进门之后,他仔细打量了彭远征一眼,见彭远征如此年轻,暗暗吃了一惊。
“耿总吧,请坐。”彭远征笑吟吟地起身让客。不论如何,江南公司都是县里重大项目的投资商,是客人和合作者。
耿冰笑了笑,“谢谢彭县长。彭县长,我这人说话比较直,我就不客套了,我有个事儿想要请示下彭县长。”
彭远征也笑笑:“耿总请讲,你们是县里的重要投资伙伴,你们有要求,县里会尽量满足你们。当然,要合理合法合乎政策的要求。”
耿冰也不客气,就直接把多占了50亩地的事儿讲出来,他的声音有些激愤,不过多半是故作姿态。他一边说,一边悄然观察着彭远征的神色,见他非常平静不动声色,心里莫名地就生出了几分警惕。
“耿总,首先说明一点:是我让郭县长找你过来谈的。说实话,从你们的项目设计规模上看,200亩地已经足够用了。这多占的50亩,不符合政策规定,必须要退出来——耿总,你要理解我们的难处,工业项目会产生相应的污染,如果距离基本农田太近,我们无法向农民交代。”
“这是原则。不能让步。”彭远征的声音坚定而有力。
“董县长……”耿冰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彭远征当即打断:“董勇没有征求我的意见,没有上县长办公会集体讨论,就擅自做主,不符合组织程序,是一种很不负责的行为。县府马上就会纠正他的做法,给你们企业一个交代。”
耿冰张了张嘴刚要反驳两句,却听彭远征又道:“我在这里可以给你一个承诺,如果将来你们的项目需要用地,县府优先照顾审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