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孩子一般,语气带着隐约的依恋,又有点不安的试探,小心翼翼,生怕遭到拒绝。
她面色凝重说:“没有,不至于那样的。”
拓拔叡目光有些哀伤地说:“真的吗?”
冯凭说:“真的。”
拓拔叡说:“我要是变丑了,你该更加厌弃我了。”
冯凭犹豫了一下,起身去,从梳头的台子上,拿了一面小圆镜来。透过镜子凝视了一眼自己的脸,她转身,走回床边上对拓拔叡说:“皇上不信,可以自己照一照看。”
她将镜子比给他。
拓拔叡手撑着床沿,艰难用力地坐了起来。他伸出一只手,需要搀扶。
冯凭一只手扶住他,一只手举着镜子。拓拔叡对着镜,看到自己的脸。那张脸苍白瘦削,瘦的颧骨突出,眉毛和嘴唇的形状越发锋利。唯独两只眼睛好像奇异的璨亮,闪烁着激切的光芒,诉说着强烈无比的求生。
他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停滞。
半晌,他失望地叹道:“朕真的丑了。朕怎么变成这样了,自己都要认不出了。”
冯凭说:“皇上是很久没照镜子了才会觉得陌生,其实还好的。”
拓拔叡道:“算了,拿回去吧。”
冯凭道:“皇上是头发没梳好,所以显得憔悴,我给皇上梳梳头吧。”
拓拔叡虚弱笑道:“你还肯替我梳头。”
冯凭没有言语,只是默默地取了梳子来,推他肩膀坐正,跪在他身后,给他梳理头发。
他头发很长,掉的很厉害,梳子梳下去,掉的大片大片的。她假装没有看见,只是将掉下来的头发卷起,放在手边的矮案上。
拓拔叡说:“朕真想一辈子都能这样,跟你在一起。你记不记得,你刚到我身边的时候,那会咱们多好。那会你对我是真心的。”
他像是自言自语,她像是一只沉默的蝴蝶。话语从黑暗中浮起,没有得到一丝回响,又寂静地落入虚空。
梳好头,她又取来自己的妆奁和粉盒,替他描了眉,抹了口脂,脸上涂了一层薄粉。他的脸在镜中又焕发了艳艳容光,恍惚又回到了意气风发的少年时候。
他终于笑了,像一朵开放的花,心满意足,将自己最光辉璀璨的模样等待她欣赏。
她捧着他的脸,久久注视。
那一瞬间她几乎产生幻觉。时光停留在这短暂一刻,爱或恨统统消失,他是男人,她是女人。他们需要的仅仅是拥抱彼此,痛痛快快地爱一场。
她闭上眼,搂住他的肩膀,四肢一下子瘫软了,浑身忽然失去了力气。
拓拔叡心跳隆隆的,思考着她这一举动的意义。许久,他握着她胳膊的手紧了紧,哑声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