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简逸点点头:“有进步,这话学得就相当应景,只是眼下是你求我帮忙,这词儿由我来说,更合适,毕竟即将被撑死的人是我。”
楚湛提醒:“你说不说,我都心领了,只要你记住,肝胆相照的兄弟,绝不能临阵脱逃,话本里兄弟反目的后果,师兄知道的吧?”
傅简逸深吸一口气:“与其让我一个人帮你镇两百人的场,我觉得呢,不如师弟现在就随我在校场内逛几圈,花点力气,把咱同门的名字都给记全了?”
“不!”楚湛惊骇地退后一步。
傅简逸脸皱成一团:“你究竟在怕什么?多几个朋友,又不会吃了你!”
楚湛蹙眉解释:“你一旦知道一个人的名字,每次见到他,就得跟他打招呼,两百个人,他们可能随时随地都会过来问你在干什么、你昨天干了什么、你明天要干什么。”
“所以呢?”傅简逸没觉得哪里有难题:“你私下里有什么不能外传的惊天秘谋?”
“没有!”楚湛怒不可遏:“就是因为没有,傅师兄,我们认识这么久,你还没发现么?我的人生大部分时间,不是在修炼,就是在发呆,我不明白这究竟有什么可问的。”
傅简逸错愕地看着他:“那就算他们问了,也不是什么麻烦事啊,你坦白说,你在修习体术或是修炼心法,随意闲谈几句,也浪费不了多少时间。”
“就是因为没办法随意。”楚湛蹙眉痛苦地解释:“那些人总有些莫名其妙的猜测,我哪怕一句话不说,他们也会问我在想什么。我从前回答过这些问题,有一次我说‘我在想中午的排骨,糖好像放多了’,他们就会忽然夸张地尖叫说什么‘我以为天才修士会终日苦思悟道,你居然告诉我你在记排骨的仇’。不久之后,你就会听见他们跟一群人,把这件事当笑话讲!”
傅简逸惊呆了,他还真没想过这位天赋异禀的第一剑修会有这样的困扰——
所有人都对楚湛有着不切实际的崇拜,但真正相处没多久就会发现,楚湛这小子,其实有点幼稚……
或者说,楚湛这个人很纯粹,极高的智力和悟性,并没有让他显得高深莫测。
相反,对自己与对他人的绝对坦诚,让楚湛显得有点不通人情世故的孩子气。
起初傅简逸也有点幻灭,但相处几个月之后,他才意识到,世上真的存在这样一种人——他可以既强悍危险,又同时单纯可爱。
“他们或许没觉得这是笑话,”傅简逸严肃地安慰楚湛:“他们只是觉得你性格很有趣。”
“是么?”楚湛眯起眼质问:“那你猜为什么很多人背后说我是傻子?你们究竟想要听我给出什么样的回
答?我难道就不能剑术精湛的同时不希望排骨放太多糖么?究竟哪个字让你们觉得我傻气?”
傅简逸急忙屏住呼吸忍住笑,片刻后回答:“这不是傻气,他们把出乎意料的事情,当成不合常理,楚师弟,其实你比别人想象中更值得钦佩,我很荣幸成为第一个收到你请柬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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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散学。
下山的路上,林月乔滔滔不绝地说起每一个人收到她请柬的反应。
“笑死我了!”她缓了口气继续说:“还有善德堂的黄师兄,他得知这是婚宴请柬,额角青筋都鼓起来了,那阵势,我以为他要撕了我的请柬然后冲去玄天学宫揍你呢,结果他打开一看,立即就蔫了,说‘如果是那个男人的话,在下心服口服’,哈哈哈哈……”
楚湛警觉:“黄师兄?黄尹山?”
“哇!”林月乔惊讶:“你怎么认识他?”
楚湛哼笑一声,记仇道:“那个剑谱,你上个月晚上跟我一起看的剑谱,一招一式旁边都写满了注解,末页上还写着‘黄尹山注解’。”
林月乔歪头:“那剑谱就是黄师兄借给我的呀,当然是他注解的,你怎么会这么在意这件事?”
楚湛垂眸盯着她:“因为他大名后面还跟着一句‘师妹有任何疑惑皆可当面与我探讨’。”
“哦?”林月乔忍住笑:“我怎么没看见?”
楚湛怒不可遏:“因为我一直用拇指挡着那句话。”
“哈哈哈哈哈!”林月乔憋不住了:“怪不得讲完后,你再三让我第一天立即把剑谱还给黄师兄,哥哥现在也太心机深沉了!”
“还远远不够,”楚湛谦逊道:“一个心服口服的人,收到请柬的时候会冒青筋么?哼,给他敬酒的时候,我要不小心把酒坛子扣他脑门上。”
“那样哥哥不会太心机外露吗?不够深沉了呀。”林月乔笑道:“对了,你那边的请柬全发完了吗?”
“没有。”楚湛侧头期待地看她:“怎么?乔乔的请柬不够用?哥哥可以让一些给你。”
林月乔好奇:“你那里还剩几张?”
楚湛:“一百九十九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林月乔笑得不行:“哥哥一整天就发出去一张?你就不能给玄天学宫的长老们也一人发一张吗?”
“长老们已经收到了我姥爷和姥姥的请帖。”楚湛说:“要不我把我的请柬全都给你,你可以请整个云谷学宫赴宴。”
“哥哥就别指望我帮你拉人了。”林月乔抱怨:“其实我那两百份也没发完,又不能请亲戚,去哪里找那么多认识的人啊?我已经连叫不出名字的都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