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玺他才用过,也根本没想过防着她,她轻而易举就找到了。
他看着她蘸了泥,盖了印,矫诏在手,她便是毋庸置疑的下一任皇帝。
他合上眼睛,气若游丝:“其实从来都没有什么北狄人下的毒,是吗?”
“也不能这么说。”桑湄举着那张圣旨,对着光抖了抖,试图尽快把印章晾干,“那个北狄人想杀你是真,我让人与他作了交易,声称可以帮他报仇,事成之后,他顶罪便是。”
“你什么时候与北狄勾结在一起的?”
“我并未与北狄勾结,只是与这一个人作了场交易而已。现在交易结束了,我与北狄也没什么关系了。你想知道我让谁去做中间人,才博取那个北狄人的信任的吗?”她轻轻地笑起来,“你去年新封的那位陈德胜小将军,在乾狄之战中立下大功,其实,他一直都是我的人——更准确地说,他在入军营之前,曾是我舅舅的私兵。南邬一品大司空麾下私兵,原先是用来对付谁的,不必我多说罢?”
“还有谁是你的人?”
“翰林院里那位一骑绝尘的新秀,魏庭辉魏大人,也是我的人。”桑湄道,“他有一名兄长,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名叫魏书涣。”
魏书涣……有点耳熟的名字,是谁……
“曾任南邬卫城司胥吏,后因刺杀于你,事败身亡。”桑湄说。
奚旷闭着眼,躺在地上,睫毛剧烈地颤抖着,可他已经没有力气再愤怒了。
他感到生机在从自己的身体里快速地流失。
“你想当女皇……不是那么容易……你以为,一张圣旨,就能解决一切吗……”
“不容易,我也要试试。成王败寇,不试试怎么知道?”她冷笑一声,“拦路的绊脚石,我已经清理得够多了。挡我者,死。你也不例外。”
殿里明明烧着地龙,点着炭盆,可为什么,他还是感到这样彻骨的寒冷。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你死,可你却想让我死……这么多年,这么多年……”
这么多年来的夫妻感情,难道只是空梦一场吗!
“可你不死,你也不会让位给我。”桑湄抚摸着他的脸颊,“所谓与我共赏江山,是你最后的让步,因为你绝对不会,再甘愿屈居我之下。你心里明白,一旦我的地位彻底越过了你去,你就再不能抓住我了,不是吗?”
仿佛内心伸出最隐秘的角落被人发掘,那些微小到连他自己都几乎快要忘记的情绪,又重新涌上心头。
“这么多年,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
“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男人。”她低下头,“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奚旷苦笑一声。
“你都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连圣旨都提前写好了,那为什么不能等我死了,再去做,还非要告诉我?就不能让我走得安心一些吗?”他再一次睁开眼,凝视着她,语速缓慢道,“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桑湄面不改色:“可你就是喜欢我这样恶毒的女人。”
他低低地笑起来,最后边笑边咳血,抓住了她的裙角:“我快要死了……你就不能再骗我一次……”
桑湄:“你想听什么?”
“你明明知道我想听什么……”他气若游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