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不是亲眼所见,他也很难想象,一个纤细柔弱的女人,竟然要经受如此大的折磨。如果生产也可以当作是一项刑罚,那在刑狱司里定会是最顶级的刑罚。
桑湄是皇后,身边一群人无微不至地服侍伺候,尚且如此痛苦,那些贫穷人家的女子,又是怎么撑下来的?
桑湄睡了很久,彻底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晌午。
她靠坐在床上,神情仍有些倦怠恍惚,奚旷坐在一边,慢慢地喂她吃着蛋羹。秋穗和顾锦兰抱着孩子进来,给桑湄和奚旷看。
“两位小殿下身体都十分健康,尤其是这小公主,刚生下来的时候哭那么大声,现在一逗就笑,定是个活泼的孩子。”顾锦兰说。
秋穗道:“与娘娘和陛下都长得很像呢。”
桑湄:“这么小,哪看得出像不像的。”
她伸出手指,在两个孩子面前晃了晃,左边的女儿挥舞着肥肥的小手,想去抓住她的手指,右边的儿子则睁圆了眼睛,眼珠一眨不眨地跟着她的手指来回转动。
秋穗问:“娘娘想好给两位小殿下起什么名字了吗?”
桑湄仰起头,问奚旷:“儿子随你姓,女儿随我姓,好不好?”
奚旷:“好。”
一旁的顾锦兰和秋穗双双震惊,彼此对视一眼,以为自己听错了。
而这对年轻的皇家父母仿佛压根不觉得自己干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一般,仍在继续讨论孩子的名字。
挑来挑去,都没有称心的,最后索性直接搬来了一摞书,开始一本本翻字。
秋穗担心桑湄会累着,桑湄却道:“名字总是要取的,否则接下来还有那么多事情,都办不下去。”
最后两个人又凑在一起商议了半天,最终决定给儿子取名为奚琅,女儿取名为桑珝。
“琅儿,珝儿。”桑湄又开始用手指逗他们,“听得懂吗?”
小女儿终于捉住了她的手指头,抓了又放,放了又抓,玩得不亦乐乎。旁边的小儿子直直地看着他们,满面茫然。
玩了一会儿,桑湄终于累了,奚旷便让秋穗和顾锦兰带着孩子们先下去,自己一边喂她喝着新端上来的清鸡汤,一边道:“我打算明日便下诏,封琅儿为太子,封珝儿为公主,你意下如何?”
他本以为这是板上钉钉的事,谁知桑湄却道:“先不要立太子。”
奚旷顿时诧异:“为何?”
“虽然这后宫中,只有他们两个孩子,这皇位也终究是我们孩子的,但倘若孩子一生下来便封为太子,恐怕对他成长并不利。”桑湄道,“小的时候,孩子不懂太子的含义,但长大了,总会懂的,若是明白自己占了出身的便宜,便是命中注定的太子,以后恐怕就不会再努力。没有对手,没有危机,也就没有了动力。无论是于自己还是于国家,都没有好处。”
奚旷若有所思:“这我倒不曾想过。”
“你们半路当皇帝的,自然想不到这些。”桑湄淡淡地说,“但我从小浸淫其中,见多了来之轻巧却不珍惜的例子,也就记住了许多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