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因,我没有误事。”
地上白骨磕磕作响,两扇大开的门被狂风吹得哐啷拍打墙壁,一时间飞沙走石,天色昏暗。
鬼境要破了。
李承因无力地咳了下,他的鬼身由实渐渐变成虚像,黑发逐渐结上深红发黑的血块,濡湿成一缕一缕垂贴在额上。
他锋利冷硬的眉眼完全显露出来。
沈鸣月伸手,手指抵着李承因的下颚,将其苍白阴郁的脸抬起来。
“李承因,你信因果,为何还跟我下来?”
“你本知会死在这,又为何不走?”
沈鸣月不明白李承因这样做的意义。
李承因此时还残余一些意识,他听得到沈鸣月的话,眼皮挣动了下,睁开眼睛,用漆黑的瞳仁盯着沈鸣月。
沈鸣月也是一双黑眸,李承因看着扯了下唇角。
“沈鸣月,修道之人,信因果与畏惧生死,两回事。”
他说完这最后一句话,沈鸣月便感到手上一沉,李承因的头又垂了下去。
而他稀薄的鬼气此刻却猛地汹涌起来,以其身体为中心,渐渐猛烈成一个深黑的漩涡。
沈鸣月没有站起身就走,她半蹲着,就在这鬼气侵蚀的中心里,双手捧着李承因的脸,看他那张雅致冰冷的面庞逐渐腐烂。
先从嘴巴,再是高挺的鼻,最后这腐气蔓延至整张脸。
李承因的骨架便显现出来了。
这周遭都是累累白骨,等李承因全身血肉烂透褪尽,这些白骨里便多了一具。
沈鸣月将李承因放倒在地,提剑在地上刺出些碎土,她捧着土洒在李承因身上。
土块太碎了,从李承因黑窟窿似的眼睛里漏下,重又掉到地上。
沈鸣月起身,走到那面摇摇欲倒的墙前,劈剑砍下大把浓绿色的藤蔓。
抱着藤蔓,将它们尽数盖住李承因的骨头。
沈鸣月将剑刃横在手心上,用力一划,鲜红色的血流出,滴在蔓丛里露出的白骨上,溅出朵朵血花。
她接着将掌心从剑柄抹到剑尖,念起渡魂的咒。
但其实再怎么念也没用,李承因死了几百年,骨头都开始发裂了,现在鬼身灭了哪还有魂。
沈鸣月知道,她转而将剑搁在李承因头颅旁,用血结了一个符阵,以保李承因在鬼境坍缩之后不会变成一堆骨灰。
鬼境奄奄一息,沈鸣月站在天摇地动中,朝天井顶部看去。
始终未变的白光如今只剩下一束,但依旧亮得晃眼。
长久地凝望这束光,沈鸣月忽想起十七岁的自己满身浴血倒在地上时,张无之那一声笑:“沈家的小娃儿这么好看,幸好我来了,不然死了多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