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因不是会说废话的人,他不希望说完,沈鸣月的反应是摇头指他言假。
“李承因。”沈鸣月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很郑重,“我从不信你会说话。”
我从不信你会说话,那便是我相信你。
李承因眯起狭长的黑眸,唇边浅浅的弧度勾起又平,他开口:“你信我便好。”
“当年我身负李家上下所托赶去救你沈家,途中偶遇一只非人非鬼非僵的东西。”
“那东西身穿黑袍,露出半截下巴瞧出是个男人的模样。他挡住我去路,对我下手。”
“他的力量含有天地规则之意,我不敌,几乎就要在他手中覆灭。”
“可是最后他停手了,沈鸣月,若严格算起,你十多年救过我一命。”
沈鸣月没停下脚步,她简短地回:“嗯?”
“他说,我的死期不在今天。我会在十多年后死,由你亲自杀死。”
沈鸣月不再前进。
她侧过头想看李承因,但没有,黑暗使她明白即便是回身也看不见他的表情。
便也分析不出他这些话里究竟有没有歧义。
“李承因,他可说我如何杀的你?”
沈鸣月轻声,黑袍男人,这个形象已在她的梦中出现过两次。
黑袍男人,便是审判者002吧。
李承因沉默了一会儿,他低沉的声音忽地变温和起来,“沈鸣月,这世间因果相依。杀我是既定的结果,若有此刻,你切莫因不忍误事。”
沈鸣月终是回首看向李承因,虽然看不见他的脸,可他冰凉的鬼气又昭然宣示着存在。
沈鸣月恍若察觉到李承因在看她,便轻淡地笑了下,“前辈你放心,若是有需要,我自会做得很好。”
“做得很好?”李承因低低重复,片刻后哑然笑起来,“是的,沈鸣月。你从十七岁至今,无论做什么,做得都很好。”
“我又何必担心。”
他又何必担心,沈鸣月会不忍杀他呢。
“继续走吧,早点出境。”
李承因手指屈起,敲敲墙发出催声。
沈鸣月便调过身去,“李承因,我不杀无辜者。你自可放心,你嘴中那个他所言未必全真。”
李承因又笑,他不知为何,总觉得事事可笑起来。
进入地下室,他一边走一边在缓慢地放下什么重担。
他很轻松似的回想起自己从尸身里躺起来,后花费一百年就由鬼魂修出鬼身的闭关时日。
现即有几分后悔起来。
或许该像张无之那般游乐人间,可张无之不知道这世界的纰漏与假象,往往清醒的人难以纵心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