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惠说:“那也得看潘喜柿有没有脑子,这要是发生在喜红身上,早就看清宋家禾的真面目了。就怕回头我们做了坏人,潘喜柿又更她小姨好得穿一条裤子了,我们里外不是人!”
潘冠霖说:“不会的,就像你说的,孩子毕竟是孩子。喜柿再能干,面对小市民也是没经验,更何况还夹杂着恩情和感情。”
潘喜柿虽然不怕事儿,可因为宋家禾挂电话前的那几句话,心里也一直惴惴不安。在宋家惠和潘冠霖面前,人家占着一个生恩,没有他们就没有自己,在宋家这些亲戚面前又都占着一个养恩,没有他们也没有自己。可说来好笑,真正把自己养育成人都姥姥姥爷从来没有要求过一丁点儿都报答,两位老人总是说只要她过得好,他们九泉之下也瞑目了。
时间过去了很多天,最爱召开家庭会议的大舅竟然一直没有消息,要是放在以前电话早就打过来开始说教了。后来潘喜柿听到小舅家的表妹说,是宋家惠攒局把宋家的人叫到了一起,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宋家禾骂了一顿,最后兄妹几个怎么说的不知道,反正到头来却没人再来找潘喜柿诉委屈,这事儿竟然不了了之了。
在学校办公室吃午饭的时候,潘喜柿和尚云轩说:“我活到三十岁,才第一次感觉有父母的好处。有时在大家族里,无论孩子多占理,也抵不过家长把孩子护到身后的一个动作!”
尚云轩说:“你妈妈和你爸爸再怎么不好,好像比这些亲戚对你还能有几分真心。”
“你怎么知道?”潘喜柿问。
“就是直觉吧!自己的孩子,再不稀罕,也不能让敌人欺负了去!”
潘喜柿笑了:“谁是敌人?”
“傻子都能看看出来,你妈同自己的兄弟姐妹意见老大了,他们好像一直都是在争夺资源。感觉比你那些舅舅和姨妈,你父母还真算是自强不息的,别的我不是太了解,但是几次接触,他们教书的时候对自己的学生是真负责,在这一点上,是很值得尊敬的。”
潘喜柿嘴上不说,可宋家惠做的这件事儿,确实让她有种不一样的感觉。晚上回家的时候,她拿出自己在万福市买得那两件礼物翻看着,可想了又想还是放回了箱子里。
那边宋家惠这几天是非常的开心。这些年,自己虽然在娘家那边儿是过得不差的,可终于有些话还是借着潘喜柿长出息买房这个事情,说了出来。上一次这么开心,这么扬眉吐气还是自己在新港买房子的时候。现在谁也不知道潘喜柿将来会发展到哪一步,除了宋家禾跳出来急着和小外甥女想恢复到以前到关系外,其余到大舅小舅也都变得平和不少。尤其是大舅和大舅妈,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客气极了。
一向强势的宋家惠第一次在娘家人面前彻底成了宣讲者,她说什么,其余的人也不会跳出来反驳。她终于有机会把这些年在娘家受的委屈和不甘完整地说了一遍。而兄弟妹子包括嫂子还有弟妹,都第一次承认她当年为娘家做都贡献。再也没人把她宋家惠将孩子放在老人身边这个事没完没了的说嘴,只强调大家始终都是一家人,应该互相帮衬,还说他们都是真心疼爱喜柿的,喜柿也是个懂得知恩图报的好孩子,这些年没少孝敬他们。
要知道就在前不久给老人买墓地的聚餐中,他们还都是夸自己的孩子如何优秀,如何不承认潘喜柿给姥姥和大家花钱了,他们为了潘喜柿这个不长进的孩子,付出了多少,吃了多少亏。当时让宋家惠不仅面上无光,连带之前她为家里的付出也成了笑话。
可这一次见面,宋家惠心里别提多敞亮了。
回到家潘冠霖说:“周末,我们叫喜柿过来吃饭吧。让胜男和喜红去叫。多叫几次,孩子就来了!”
宋家惠板起脸:“叫什么叫?我可不是宋家禾,我没有想让潘喜柿给我养老,我也不惦记她的房子。她以为自己刚赚点钱,所有人都会巴结她吗?别人可能会,但我是她亲妈,我不可能对她低三下四的!”
潘冠霖说:“得!你这是兜里揣着一副牌,逮谁跟谁来啊?”
这是学生们中学生涯中最后一个学期了。在年级和班级的学习氛围的带动下,每个孩子都如火如荼地开启了紧张的复习模式。每天上课就是考试,讲卷子,老师和学生一起争分夺秒,都尽自己最大的力量希望大家在六月份都能考上出最好的水平。
可这只是绝大多数人,毕竟还有个例。潘喜柿看到最明显还在懈怠的学生就是郑晓云。现在任菲已经彻底不理她了,这个女孩子在班上也没有什么朋友。开学后,每次晚上放学后,她都在教室里待到最后一个离开,然后就是在操场上溜达等待静校。离开学校,她还回去咖啡厅或者麦当劳待着,就是不想回家。
这一天,潘喜柿走着回家,透过玻璃窗,又在路边的咖啡厅里看到郑晓云坐在里面发呆,桌上点了不少吃的,可也没动几口。
郑晓云感受到一股强烈的目光从头顶袭来,抬起头看到潘喜柿正站着自己的面前。
“郑晓云,你干什么呢?”
“我复习呢!”
“我怎么看不到书本呢?你连书包都没打开!”
“我刚装进去的,这不吃饭了吗?”孩子撒谎时眼睛都不眨一下。
“我一直在外面看着你,你别跟我睁眼说瞎话!”
“那就是你看到我之前的时候,我刚装进去的,潘老师,你是不是太敬业了,连学生回家的时间你也管。听我奶奶说了,你发了财,也不稀罕一定转正,留在一中了,这么盯着我,是不是故意整我啊?”
潘喜柿说:“我知道你不想回家,可你这么做不仅耽误的是自己的前途,还会更让人看不起。”
郑晓云又拿出了最早时破罐破摔的态度:“我爸妈有钱,他们不会不管我的。我就是要花他们的钱,不然也是都给我弟弟,我不会让他们如愿的!”
潘喜柿嗤笑:“你爸妈能有多少钱呢?就是把钱都给你,你能够花一辈子吗?况且,他们还要养老,就算只有你弟弟一个孩子,也不可能都给他。你这么小,思想就这么狭隘,以后是想领救济过活吗?”
“我才没那么想过!”
“想以后指望并不十分富有的爹妈过活,这和领救济有什么区别?以为上过国际学校自己就是富二代了?你爸妈是妥妥的凤凰男凤凰女,他们最大的悲哀就是自己明明是草根儿却把孩子养成了富二代!你奶奶最大的悲哀就是自己能力非常有限,就是一个普通的老太太,还总恨不得四处找资源去给儿孙开疆破土。”
这种畸形的教育观,让人不忍直视,可很多的人还意识不到问题,执迷不悔!
潘喜柿就陪着郑晓云在咖啡厅耗着,孩子不想学习,她也不强迫,只是拿出一摞卷子,自己认真地批改。
郑晓云看到了自己的卷子,内心也不是没有触动。她从书包里掏出专项训练,写起来。潘喜柿拿眼睛瞄着她,心里暗自窃喜,可渐渐地看到女孩子的眼泪一滴一滴落在教辅上。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到了咖啡厅打烊的时候,郑晓云忽然含着眼泪说:“小姨,我不想回家,回家也没人理我。他们才是一家人,连我奶奶也喜欢弟弟。我回去根本无心学习,还天天失眠,他们当我是空气,可我心里都是恨,小姨,我好恨!我不仅想过自杀,我还想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