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潘心怡这个人间清醒悄悄对宋家惠说:“大伯母,我们给奶奶买这么多金货,奶奶这个病也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最后要给谁呢?肯定都是我大哥和小哥的,我真觉得没有必要,还不如买点好吃的,岂不是老人更享受更实惠?”
这一次,宋家惠听着也不高兴了:“心怡啊,你这么说就不对了。送礼要投其所好。你奶奶这么大年纪,可从年轻时就喜欢穿金戴银。这辈子第一次来新港,我们自然要满足她老人家的心愿。”
潘心怡说:“大伯母,不是我不孝顺。我对奶奶太了解了,这些根本不是奶奶喜欢,她老人家就是想多给孙子们留下点财产。你们离开内蒙后,我比你们看得清楚。在她眼里,我们都是外人,只有孙子才是自己人。”
宋家惠说:“管她给谁呢。中国有句话叫顺者为孝。而且我也做不了主啊,现在别说让你大伯给你奶奶买点金首饰,就是让他把命给你奶奶,他也会的。我是花钱买心安,要是不买我成了你们老潘家的大罪人了。本来这些年,你大伯回老家次数不多,他心里就一直有疙瘩,回头都算在我身上,我可不背这个黑锅。”
潘胜男和潘喜红倒是没有异议。尤其是潘胜男,给老人家买了一枝某大福的金镯子,还有一只成色很好的翡翠戒指。只是老人说,戒指太小,要是翡翠镯子就好了。潘心怡听着忍不住咂舌,这个戒指就是自己之前看上舍不得买的,同样成色的镯子岂不是要过十万?
潘喜红买的是一支某福的凤钗。被潘奶奶评价为华而不实,却又爱不释手。潘心怡对二姐说,“奶奶怎么可能戴这种首饰,你这不是白花钱吗?”
潘喜红说:“买东西代表一个人的审美。再说首饰对女人来说,不仅仅是佩戴的,更多是希望拥有的。80多岁也是女人,天性也不会变!”
宋家惠给婆婆买的是一条特别重的金链子和一个金扳指。她没有年轻人那么多的想法,只知道潘冠霖的老娘从年轻时就这个爱好,果然对方收到礼物后基本没吭声,她也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最后潘奶奶把目光落在了潘心怡的身上,等了好几天也不见这个小孙女拿出礼物来,揪着送自己来新港的老二一顿臭骂。潘心怡最后没有办法,只得把准备给未来婆婆上供的钱拿出来给奶奶买了了一副金耳环。
潘奶奶见了礼物老大的不愿意,觉得这么屁轻屁轻地耳环,也好意思拿得出手?人家都说女孩外道,有了婆家就忘了娘家,可牛羊还知道反哺,家里这么困难供一个女孩子念大学,这还没结婚就抠抠索索的,这么多年也没见给娘家买过什么像样的东西,如今连钱都几乎不给了,真是日久见人心,可见闺女都是白眼狼。
潘心怡嘟嘟囔囔地说:“好歹我还买了呢,不是还有一个孙女给自己买成套的宝石首饰却对您一分不花的吗?”
提起潘喜柿,潘奶奶郑重地告诉全家人:“让她过来见我,无论怎么样,我也是她的奶奶。”
宋家惠说:“妈,喜柿根本就没见过您。而且因为过去的事情,她同我们做父母的也几乎没有来往。上一代人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这一代就这样吧,反正也什么都改变不了了。”
潘奶奶不依不饶:“为人子女的,没有父母就没有她这条命。没有奶奶就没有她的爸爸。只见过长辈追责晚辈的,没见过当孩子跟父母奶奶记仇的。再说了,无论怎么样,她现在不活得好好的,听说也读到了大学毕业,还上了电视。人家电视里演的都是落叶归根,衣锦还乡。她敢不认祖宗?天理难容!”
认也是认父母,对一个从小就不顾自己死活,恨不得自己自生自灭的奶奶有什么好相认的?这也就是孩子上电视了,这要是吃不上饭,流浪街头,能有人想得起来?
宋家惠第一次对潘心怡真的起了嫌弃之心,自己就算是再不喜欢潘喜柿,同这个女儿再没有感情,也不会赞同小女儿给一个把自己送人的“奶奶”买金买银来粉饰太平,硬生生作出一派其乐融融的样子。宋家惠觉得自己作为潘家的媳妇可以对一个身患绝症地婆婆以德报怨,可是所有人都不能要求潘喜柿原谅这个奶奶。
今天的一切种种,都是这个老太太种下的因果。
宋家惠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一点。
商言第一次见这位太姥姥,第一反应就是这老人家一来就跟“那啥”进村一样,什么都觉得好,什么都想要,什么都想留给她在老家的重孙子,这哪像个老祖儿,分明就是来劫道儿的。
潘奶奶看着商言说:“这小子是挺俊的,个子也高,可惜不姓潘。真是可惜了”
宋家惠说:“姓什么只要是我和冠霖的后代就行了。”
潘奶奶无限惋惜地说:“后代,你们连儿子都没有,哪来的后代?我们家最优秀的老大,现在是断根了!”
宋家惠嘴上不再和老人争执什么,可心里深埋的根儿刺儿,又被剜了出来。
夜深人静地时候,潘冠霖对宋家惠说:“当初是你执意要送喜柿来新港姥姥家,现在母女感情变成这样,也不能把所有责任都怪在我妈头上。她都是耄耋之年了,而且还身患绝症,就想要个全家欢,你就不能让她老人家不留遗憾地离开吗?”
宋家惠压低了声音说:“你不用刻意大嗓门,现在这个家里里外外都是你们家的人,我已经够憋屈的了,再道德绑架别怪我发脾气!”
潘冠霖激动起来:“我老娘八十多了,我老娘得了绝症!”
宋家惠反驳:“你娘八十多不是因为我,你老娘得绝症也不是因为我。可我当初差点失去了两个女儿是真真实实为了你老娘。我自己已经不计较了,好吃好喝,买金买银的,我已经做得可以了。还要让喜柿来一起演大团圆,我怕控制不住自己。”
潘冠霖固执起来:“我就没想让你去和喜柿说什么,我就是通知你一声。那孩子面冷心软,不是你这样的铁石心肠,说不定她比你懂事儿。”
宋家惠重新躺好,闭上眼睛,用无声地沉默抗议着。
她觉得自己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对待婆婆已经是仁至义尽,小女儿对奶奶的芥蒂是她对自己和潘喜柿之间这段母女关系最后的倔强。让自己同意潘喜柿和奶奶言归于好,那无异于是剜肉补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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