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路两侧已没有一个逃难的人,他们能走得这么快,是因为头车以及最后的两辆车上插着伦萨国旗,沿途维持秩序的警察莫不是谄媚慌张,为他们开疆拓路。
道路上骤然出现的大坑让头车猛烈地起伏了一下,宋焘见状忙踩刹车,段云瑞的身体无法控制地撞向了前座。
“少爷,没事吧!”宋焘咬着牙尽力将车稳住,可车底盘砰的一声,重重蹭到,“出城后的路实在不好,天又黑。”
段云瑞没有回答他,或者说他的注意力全然放在怀中仍在昏迷之中的人,根本没听到他在说什么。
盖在身上的毛毯被掀开,想继续解开衣服检查伤口的手还顿在半空中,眼睛就已被外衣上洇出的一团乌黑的印迹刺痛。
段云瑞微微曲起食指,迟疑了下,靠近了林知许的口鼻,直到那微弱的鼻息轻轻扑打的触感被真实地捕捉到,心头剧烈的跳动才逐渐平息。
可他怎么昏迷了这么久,肖望笙的诊断到底准不准确,自己那一枪究竟有没有避开所有要害,重伤之下长途跋涉,他能不能撑过去。
恍惚间一下子就想了这么多,待回神不禁微黯,这一切也许自己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如果你活下来了,就好好按你自己活着,不是林知许,也不是阿棠。”轻声的低语漾在耳边,消逝在无边无际的黑夜之中,“如果没有……可以等等我,但也不一定,也许是我等你。”
就这么说好了,不管谁先到都等着。
思忖中,车却停了,宋焘轻轻咦了一声,转头道,“少爷,前车突然停下来了。”
段云瑞微怔,用低垂的眼睑遮挡了闪烁的眼神,他将林知许慢慢放下,自口袋里掏出什么塞进了林知许衣兜里,手拿出来了似乎还是不放心,又伸进去往里面塞了塞。
“我去看看。”
弯下的腰欲正直起,衣襟前细微到几不可查的拉扯让段云瑞僵在原地,低下头,林知许的手勾住他的衣角,好像只是凑巧。
“你醒了?”
无人回答他,双眼仍是紧闭,可那只手却轻柔勾着,轻抚过去,依然是绵软无力。
是凑巧。
心头涌上来的说不清是怅然若失,还是庆幸,段云瑞张开手,将这只手握住,俯身轻吻上无知无觉的唇。
随即又抽离。
“怎么回事?”后车也停下,肖望笙从驾驶位出来,“为什么停下来了。”
“没什么。”段云瑞看向站在后车边上,满目担忧的段茂真,“你过来坐这辆车,照顾下知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