辱骂声如约而至,白静秋以为自己应该已经习惯,心里却依然难受地好像被撕了个血淋淋的口子。
他搬来一把小竹椅坐在水房里,静静地等水烧开,怀中,是一个小小的木箱子。
里头的物件儿五花八门,绢帕子,雪花膏,领扣,木梳,甚至还有一件是小孩子玩的彩绘木雕马。
原来这些东西只消再看一眼,心就能痛到几近窒息。
白静秋打开了雪花膏的盖子,一股玉兰香瞬间沁了口鼻,他小心翼翼地取了薄薄一层,仔仔细细地涂在仍红肿的手背上,就好像那个曾经与他心意相通的许三少爷仍在身边。
但白静秋知道回不去了,他不明白一切是怎么一步步变成了这样,他太想有个人来告诉他,自己的坚持到底是对是错,可白静秋却悲戚地发现,他就算想说说话,也只能对着许言礼说。
开水壶尖锐的鸣叫打断了思绪,想归想,他还是起身去将木床拖到院中,提着水壶将滚烫的水浇上去杀虫。
咬人的虫子总是让人烦躁的,或许杀没了,一切又都会好一点。
“这能有用吗!这破床我早他妈睡够了!”
白静秋蓦然一惊,下意识就向一旁躲去,可耳旁甩过风声,只见一只木棍直直冲他砸过来,躲闪不及,只听咣当一声,水壶被扫在了床板上,壶盖瞬间崩开,随着一声惨叫,滚烫的开水浇在了白静秋的手臂上。
“我……我不是要打壶,我打的是床。”许言礼呆住了,待反应过来后,一瘸一拐地拽起白静秋到院中的水井旁,一桶已经打上来的冰水唰地浇在被烫伤的手臂上。
“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烫着你。”许言礼咬牙拽着井绳拼命往上拉,“疼不疼,疼不疼?”
疼,怎么能不疼?
白静秋疼得几乎要疯,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哭喊,没有抱怨。
就算汗水已浸湿了两鬓,他仍紧咬牙关,就这么看着许言礼歪斜着身体,用他那双连棉布都嫌粗粝的手,握着粗糙的麻绳,一桶又一桶地提水上来,浇在他通红的皮肤上。
就连白静秋自己都觉得应该感到感动,开心,可他却没有,就只是看着这一幕,就像在看另一个世界,一个并不属于自己的世界。
“不必了。”白静秋躲开了再次浇上来的冷水,他抬首看向许言礼,眸子比这口深井还要平静。
不,不是平静,更像是万念俱灰。
许言礼只觉得心脏宛若一道岌岌可危的朽墙,在这一刻轰然垮塌,就连抢救都不知道先救哪里才好。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你还疼不疼?”
“疼,许言礼,我怎么不疼,我疼得快死了。”说着撕心裂肺的话,可语气就好似与自己无关一般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