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里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我爸是给别人开货车拉货的,我妈就在家里种地养猪。
还有年迈的爷爷奶奶要照顾。
虽然没到吃不起饭的地步,但也过得紧巴巴的。
就连过年的时候,也只有弟弟能穿上新衣服,给我的,都是从亲戚那里拿来的旧衣服。
哪怕赶集时,路边摊上一件新袄子只要几十块,我妈也舍不得给我买,总是要我攒着,以后留给我上学用。
我在学校的时候,听我同桌说起过,一台电脑少说也要好几千块,够买几百件新衣服了,更何况,弟弟已经有了游戏机,爸应该不会同意给他买电脑的吧?
然而,我看到我爸重重将酒杯往桌子上一搁,嘴里吐出一个字:“买!”
他揉了一把我弟弟的头,粗声道:“别人家孩子有的,我儿子也一定要有!我挣钱不就是为了给我宝贝儿子花的,可不能让咱林家的独苗苗在外面被人看扁了!”
弟弟欢呼起来,抱着爸爸狠狠亲了一口,大叫着:“爸爸最好了!”
爸爸也跟着呵呵笑,而我心里却生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不像是高兴,更像是心脏被压上了什么东西,沉甸甸的。
后来我才明白,那种情绪,叫做不平。
但当时的我,只天真的以为,既然爸爸有钱给弟弟买电脑了,那是不是说明,家里的情况也没那么糟糕了?
吃过饭后,我殷勤的收拾完桌子,又扫了地,去后院把猪和鸡都喂了,才跑去找爸妈。
我捏着衣角,有些期待又有些紧张,小声说:“妈,学校最近有个作文比赛,老师想让我去参加,不过需要去市里,来回要出车费和住宿费……”
我话还没说完,一个重重的耳光就落在了我的脸上,把我重重打翻在了地上,我耳朵里嗡嗡作响,脸颊传来火辣辣的疼。
可我不敢哭,或者说是已经被打懵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做出怎么样的表情,就这么趴在地上,呆呆的望着突然暴怒的我爸。
我爸指着我破口大骂:“赔钱货!老子供你吃供你穿,就学会了变着法子跟老子要钱!”
我弟弟听到动静从房间跑出来,指着我嘻嘻大笑:“哈哈哈,赔钱货又挨打啦!”
我爸又踹了我一脚,骂道:“不知好歹的死丫头,赶紧滚,少在这里碍眼!”
我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的回了屋,晚上,我妈偷偷摸进房间,给我塞了一块糖。
“你这妮子也是没个眼力见,你爸给你弟弟买电脑的钱都不够,那还能供你去参加什么比赛?”我妈戳着我的脑袋,又说,“不过你也别记恨你爸,我跟你爸养活你们姐弟两个,已经够辛苦的了,你就老实一点,别再找事了。”
那块糖已经有点化了,握在手心有些粘腻,我记得这还是过年的时候,大姑家过来走亲戚时拿过来的,可我从来没尝过是什么味道,我妈把糖盒放在衣柜最顶上,隔三差五的会给弟弟拿上一两块。
我也曾想象过那糖的味道,弟弟说是国外进口的,巧克力的还带夹心,每每都听得我悄悄流口水。
但现在,我握着那块糖,突然不想吃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要是吃了那块糖,就像是向爸爸的那一巴掌妥协认错了。
可我内心深处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告诉我,我没错,错的,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