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嫣还没来得反应过来,就感觉整个人晕晕乎乎的,男人高大的身影覆了下来。她缩在他的阴影下,感觉周身像泡在温泉里,过去那股子酥麻瞬间笼罩而来。她轻咬下唇,浑身都出了一层薄汗,被那宽阔、滚烫的胸膛压得几乎不能呼吸。耳边是男人粗重的呼吸声,她怎么也躲不开。上一刻,她还茫然地置身云端,可下一瞬身子骤然绷紧,如断翅的飞鸟,坠入无底深渊。就在她绝望之际,一双大手轻轻托起了她的身子…如此反复,她终于受不住了,发出了一声难耐的低吟。下一刻,一阵脚步声闯入耳朵来。“殿下醒醒,你梦魇了!”宝嫣猛地睁开眼睛,对上了青叶担忧的脸庞,不由得一怔,脸上莫名的红晕顿时散尽。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异样,她整脑袋一炸。她怎的做了那样的梦?她怎就做了那样的梦?她羞得将脑袋都躲进锦绣被里,生怕青叶姑姑瞧出些什么。“殿下,你怎么了?”青叶瞧不清宝嫣的神色,刚想靠近查看,就被宝嫣制止了。“我没事了,姑姑去休息吧。”宝嫣佯装镇定的道。青叶抬手摸了摸宝嫣的额头,没有发烧,这才安心了。宝嫣抱着被子,一双雾蒙蒙的眼眸瞪着,死死咬着后牙槽,心头恼极了。都怪裴寂,下次见到他,她一定要咬他一口,好出出气。每隔五日的傍晚,从申城送进来的消息,总是让她心绪不宁。这夜,宝嫣飞快地扫了第一封信后,这些日子压在心头的巨石才算彻底没了。漠北的局势已定,裴寂一回到漠北,就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军中生了反叛之意的人皆被斩杀了。“这就是我家将军的行事风格,从来不拖泥带水,干净利落。”冷策双手环胸,倚在窗边,神色得意极了。宝嫣摩挲着手腕上的佛珠,听见这话,抬头盯着冷策看,忽然问道:“你到底为何要女扮男装?”冷策脸色沉了下来,并没有回答,跳下窗台,跑没影了。这时,青叶姑姑进门来,小声道:“殿下,娘娘请您过去。”“剩下的信,劳烦姑姑看过后,将重要的事告知我。”宝嫣收起佛珠,往主院去。到主殿内,就见自家母妃正半倚在贵妃榻上,见她来了,笑着摆手让她靠近。算起来,今夜是宝嫣进禹王府后,母女俩第二次见面。这几日,母女俩谁也没理谁。之所以能维持这份默契,宝嫣心里十分清楚。她的母妃在薛冉和裴寂之间衡量着。京都眼下朝政把持在崔兰曦手中,薛冉还在和西陵人僵持着,而裴寂如果能重新让漠北军听他号令,又是一方枭雄。而今夜见她,难道是因为收到风声,知道裴寂稳住了漠北了?“母妃可有事?”宝嫣在一侧的软榻上坐下,缓缓道。“来,你看这是给你的礼单,你自己看看。”梅太妃话罢,指了指桌面。桌面几乎被那长长的礼单铺满了。宝嫣心头咯噔了下。裴寂刚稳住漠北,此刻定是分身乏术,不可能让人送这些东西来,况且,他哪里知道要送礼讨好人。那么就是宝嫣飞快地扫过那写满了珍稀贵物的礼单,果真在最后的落款看到了“薛冉”的名字。“你快看看,他刚立了大功,就想着你呢”梅太妃摆手,命身后的嬷嬷上前去捧着礼单给宝嫣看。“立了大功?”宝嫣微怔,不是大雪封了清河“殿下还不知道啊!薛相手段了的得,暗中助西陵一亲王谋了王位,新的西陵王愿意与我大梁交好,”一侧的嬷嬷笑着解释道。梅太妃点头道:“我就说你父皇看错了,薛冉这孩子好得很,不费一兵一卒,就让西陵人主动求和了,立了大功后,立刻让人送了这么多的礼物来禹州,对了,还有信,他信中说,班师回朝的那日,会请旨给你俩赐婚。”“赐婚?”宝嫣惊了一下,只觉得一股心头直冲南门,星眸冷冷看向自家母妃。梅太妃点头,一脸轻笑:“对,赐婚,薛冉回京后,就会向你皇叔请旨,给你俩赐婚”“皇叔?”宝嫣听到这两个字,气得几乎就要炸了,她抿着唇边,冷笑了一声,“母妃不会真的以为三年前父皇的死,和齐王没有一点关系吧?”梅太妃听她提起这事,整张脸冷了下来,对上宝嫣那双简直要将她吃了的眼神,心头微恼:“是又如何,我们得向前看,眼下齐王已经称帝,我们只能服从。”宝嫣别开脸,不去看自家母妃的神色,幽幽道:“我就算是死,也不会嫁薛冉的。”话罢,她转身就想走,却被母妃握住了手腕。“宝儿,母妃怎么可能会害你,你和钰儿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这手心手背都是肉,你们谁不好,母妃都难受。”“这些日子,你跟着那莽夫在外面颠沛流离的,母妃心里也难受,可薛冉不一样,你和他知根知底,他一向对你有求必应,你和他在一起,不会吃苦的,至于那崔兰曦,不要紧,崔敬虽死了,但齐王尚在壮年”【只要你牢牢攀住薛冉】“母妃!”宝嫣甩开了她的手,脚后跟往后退了一步,“不可能,我绝不可能和薛冉的,况且,我已经”“母妃知道,你失贞了,”梅太妃跌坐在贵妃椅上,半低着首,指尖掐着紧缩的眉心,嗓音沉了下来。宝嫣一口气堵在心口,脸上一阵白一阵红,索性承认了:“是,母妃既知道了,就该趁早歇了这个心思。”“奴婢看无妨,殿下跟着那莽夫大半年,薛冉能不知道吗?他既不介意,殿下自然也不用顾及这个。”一侧沉默的嬷嬷开口道。梅太妃闻言,双眸顿时一亮,沉凝的面容尚又绽放了光彩:“对,你所言有理,薛冉压根就不介意”“母妃!”宝嫣感觉满腔的怒火烧得她简直就要爆了,她怒目瞪着自家母妃,“我还是你的女儿吗?你不过问一句我那段日子是怎么过的,我认了,可是你如何能轻描淡写的说出这样的话”宝嫣将心底的话都吼了出来,气得眼睛都红了,转身就往外跑,耳边却听到一声含幽带怨的声音。“可是我和钰儿得活下去”宝嫣一路出了主院,才感觉那股压在她心头的无力感散去了些,她咬着贝齿,急促地喘着气。直到这一口缓了上来,她才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往外走。一侧的屋檐上,冷策皱着眉头,从怀里取出了一块玉牌,取出匕首,又在上面加了一笔。好家伙,快要记满了。是不是记得太多了。可是将军的口信分明是,只要小公主不高兴了,都得记录上。那今日这一出,怎么也得再加上两笔。这老妖婆,真是讨厌!冷策收起玉牌,看了一眼另一边如游魂般出了院子的小公主,又叹了口气。将军的第二个任务实在太难了。如何哄好小公主啊?头疼!又不能直接将这主院里的老妖婆杀了!冷策跟着宝嫣回了院子,却只敢悄悄盯着,不敢上前。见自家殿下回来了,青叶急急忙忙出门来:“殿下,薛冉”“西陵人主动求和了,”宝嫣沉声回道,“薛冉就要回京了,我们的计划得提前了。”青叶心头微惊,点了下头,就见院子内进来了一队人。为首的将领拱手行了一礼道:“见过殿下,从今日起,我等负责殿下院内外的守卫。”宝嫣眼眸彻底冷了下来。忽然感觉回到了三年那个夜晚。亦如此刻一样,母妃求她去北辽和亲,而母妃却连夜带着钰儿逃离京都。那夜守在她院子外的侍卫比眼前的人还多一倍。冷策已经拔出了长剑,对峙着。“冷策,随他们去。”宝嫣眼底满是冷意,转头回了房。之后连着五日,都有一封信递进来。“又是薛冉的信,今日的信上,记录了他在株洲遇见的一些趣事”青叶声音微沉。宝嫣单手撑在脸颊旁,对青叶的话充耳不闻,反而开口问道:“他是不是真的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