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何人?”青叶见来者不善,一开口就是寻自家殿下,下意识上前,挡在宝嫣身前。宝嫣眨了下眼睛,目光在男子身上扫了一圈,忍不住笑出了声来。这一笑,门口的人顿时脸色黑了。“栾越果真没说错,这小公主实在麻烦得很!”冷策又压低了声线,用自以为镇定的声音,说出这话。宝嫣抿住唇瓣,压下了喉间的笑意。反而是一向冷静自持的青叶姑姑笑出了声来:“你这人,长得人高马大的,没想到配了一副小孩子的嗓子,真是有趣。”冷策被这话噎了下,抱着长剑的手禁不住紧了又紧,拇指抵在剑柄上,如不是还记着将军方才的话,他早就不客气了。“哼!”他冷哼了一声,背过身去。宝嫣眼珠子转了一圈,这人这副架势,还有刚刚提到了“栾越”,想来是漠北的人。她总算是松了口气。原来裴寂也不是一点准备都没有的。她还以为他不知道,在这申城里,最危险的人不是她,而是他。就算他武艺再高强,在这里双拳难敌四手,安阳姑母能答应让他们来申城,一定是有所谋的。不管这有所谋是她,还是他手里的虎符。此刻的局势,于他而言,几乎九死一生。可是如果他有其他的打算,那么是不是代表他有全身而退的机会?“你也是漠北军的人吗?”宝嫣突然对眼前人来了兴趣。靠近后,小声道:“你带了多少人来?”冷策下意识往后挪了一步,无声道指了指自己。宝嫣微怔,无声问道:“就你一个人?”冷策点了点头。这时,崔暖暖来了,冷策马上藏了起来。“昨夜我本来还为你和将军的事担心,生怕那裴寂真是多情风流之人,你和他之间掺进了一个崔盈盈,以后就没个安生日子了,好在是我多虑了。”崔暖暖捉了裙摆上了台阶。“昨夜发生了什么?”宝嫣嗅出了崔暖暖话语中的意味深长,小声问了一句。崔暖暖拉着她进了房,才点头道:“一大早,崔盈盈的院子就抬出来了好几个人,都是母亲常日里宠爱的面首,府医一碗补药一碗补药的往里送。”宝嫣听得微怔,刚想再问,崔暖暖又继续道:“我悄悄命人打听了些,昨夜崔盈盈想给裴寂下最厉害的药,被他识破了,最后那药反进了盈盈的肚子里。”宝嫣瞪大了一双震惊又错愕的眼眸,昨夜后来还发生了这样的事,他回来后也没说“他昨夜回来没告诉你吗?”崔暖暖见她这副神色,又问了一句。宝嫣摇头。“想来是觉得这事不重要。”崔暖暖握着宝嫣的手,两人在软榻上坐下。可刚坐下,宝嫣就猝不及防地听到了崔暖暖的心声。【我不能那么做,不管为了什么,我都不能害宝儿!】宝嫣心弦顿时绷紧了,紧紧握着崔暖暖的手,一下子就明白了,定是姑母将对付裴寂的主意打到了她的身上。甚至不惜利用崔暖暖。至于用什么手段胁迫的暖暖,宝嫣光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到。那魏景澄,和姑父。宝嫣张了下口,却不知道该如何帮她,毕竟眼下她自己也自身难保。“宝儿,等那批兵器到了清风寨,你就马上和裴将军连夜离开,母亲”崔暖暖压低声音,脸色惨白惨白的,“母亲必定不会放过他的,至于你,母亲与京都那边已经来往了好几次信了。”宝嫣本就有此打算,点了下头:“那表姐你呢?”可想过离开这里?这句话,宝嫣想问,但又问不出口。崔暖暖叹了口气,面露绝望之色:“不瞒你说,我和景澄确实起过这种心思,但兴许是被母亲看出了些什么,我父亲被母亲罚出了当马夫,每日有做不完活,还有人时刻盯着,还有魏管家”【如果我们跑了,父亲和魏管家都得死。】宝嫣深吸了一口气:“表姐,姑母让你做什么,你说吧?”崔暖暖一怔,看着宝嫣一脸不思议。“你的心事都写在脸上了。”宝嫣沉声道。“你想回到薛冉身边吗?如果你们没能从这里离开,母亲打算将你送回京”崔暖暖话还没说完,宝嫣猛地摇头。“宝儿,有一件事我得告诉你,你也知道我母亲的为人,母亲之前让你们来,定是存了什么居心的,但不知为何她改变了主意,想来是出了一件极大的事,让母亲觉得裴寂活着,比他死了好”宝嫣话听到这里,突然明白了,沉声道:“我知道了,崔敬死了!”“什么?”崔暖暖只怔了下,呆坐在原地,只细想了片刻,呼吸渐渐变得沉重起来。【昨夜出了那样的事,母亲还能让裴寂活着,除了这个理由,没有第一个原因了。】“如真是如此,你和裴将军暂时安全了,但等到京都那边来人了,你”崔暖暖又提醒了一句,“你还是早些劝裴将军离开才是。”宝嫣点头,但是不知为何,她隐隐觉得裴寂此次冒着这么大的危险来申城,就仅仅是为了那一批兵器吗?崔暖暖离开后,待到午后,裴寂才回了房。大大咧咧坐在外间的躺椅上,剑眉皱着,神色晦暗不明。宝嫣往外去,他挑眉看来时,幽深不见底的黑眸总算是染上了几分温度,眉眼荡出了些轻笑来。宝嫣上前,凝着他:“崔敬死了,对吧?姑母答应给清风寨多少兵器了?”“五千大刀,五千长枪,一共一万把。”裴寂坐直身子,朝着她伸出宽厚的手掌,目光落在她紧握在小腹前的双手,等着她将小手放上来。手掌就这样僵持在半空许久,他以为要像以往每一次一样落空。他幽幽叹了口气,小殿下昨夜分明因为他吃醋,他还以为两人之间有些不一样了。可残酷的事实摆在跟前,不容他不承认。裴寂刚想收回手,忽然两指被一只温软的小手紧紧握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