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如手足,情郎如衣服》青色兔子
永平二年秋,建业城中晨光熹微,随着皇帝穆明珠睁眼醒来,整个小殿、乃至于朝廷、帝国,都开始苏醒运作。
登基两年之后,大周皇帝穆明珠率领整个国家在梁国猛烈的攻击下存活下来,又挫败诚王等反叛的阴谋,税政改革与军队整肃双管齐下,其在大周境内的地位已经无可动摇。
而她尚未满十九岁,若是男子,还未加冠。
可见上苍造人,等等不一,帝王果真乃天之子耶?
今日朝会,大鸿胪高廉奏事,说的却是逃到乌桓的梁国小皇子拓跋长日,不久前为梁国大军所杀之事,原本袭扰梁国的乌桓部众也随之溃逃。
在内政应接不暇的朝会上,这一则与梁国边陲有关的消息,并没有引起太多的关注,虽然有心人已经担心起梁国下一步的动向。
穆明珠早在朝会之前,已经从孟非白处得到了消息。
以拓跋长日的能力,和他所能借用的兵力,能背靠乌桓与梁国周旋这么许久,已是殊为不易。
在国家政|权的争夺中,个人是微小的,不管拓跋长日多么英俊貌美,当他输掉棋局,便只能化为泥土,无人为之惋惜。
如今拓跋长日兵败被杀,梁国皇帝拓跋弘毅面前便再无阻拦,可以把全部精力放到内政上来,而后凝聚力量,再图南下。
正如她当下在做的事情。
穆明珠将孟非白送来的信锁入密匣之中,接下来就要看国内的变革,究竟大周与梁国谁更彻底、更有力了。
梁国国都,皇宫之中,皇帝拓跋弘毅密见重臣。
虽然歼灭了拓跋长日这股叛乱的势力,皇帝拓跋弘毅却全无欣喜之色。
他是个颇为深沉的中年人,有超出年龄的法令纹,沉默盯着臣下的时候,仿佛阴鸷的鹰隼。
“为此竖子,误朕大计!”拓跋弘毅重重一拳,砸落在拓跋长日的讣告上。
拓跋长日在乌桓在三年,打乱了拓跋弘毅原本的计划。虽然拓跋长日在乌桓的兵力,与梁国大军比起来,甚至不到十分之一,但为了平叛,梁国却需要不断付出兵力与粮草。如果不是拓跋长日在乌桓生乱,这三年时间梁国的国库不知能丰盈多少。
可以说拓跋长日之乱,拖住了拓跋弘毅集权南下的脚步。
拓跋弘毅积威深重,此时发怒,连对面的宰相拓跋友也心中惧怕。
拓跋友乃是皇帝名义上的表叔,虽然辈分年纪都长于皇帝,但个性温和无争,也因此才能在皇帝身边留下来。
不管拓跋弘毅怎么推行各族融合的政策,但在如今的梁国朝堂之上,重臣多半还是鲜卑出身。
拓跋弘毅发怒不过一瞬,很快便自己平静下来,转头看向宰相拓跋友,问道:“周国有什么消息?”
拓跋友一一道来,“周国境内各州都是劝课农桑,一力推行永平新政。原本西府兵谢氏在陈郡似欲生事,后来周国朝廷的人下来,跟陈郡周边的大世家细谈,又出了另一个办法,要他们拿超过五千倾的田地,给朝廷统一分租,每年只收一成所得。如此一来,陈郡周边原本要联合动手的几大世家都泄了气。谢氏虽有西府兵,但到底独木难支,谢氏内部也有分歧。最终谢氏原本的计划便不了了之了。”
拓跋弘毅皱眉听着。
“还有是周国皇帝委任的新水师都督邓玦,常于南北水系上操练水师,又有周国朝廷给他的财政支持,据说革新了船舶。另外周国朝廷的财务支出中,有一块不明晰的,从购置所得中分析,这笔钱款似乎是用去养马了。”
拓跋弘毅慢慢道:“水师、战马、农桑。”
周国皇帝的志向不小。
宰相拓跋友担忧道:“周国北上之心,一直不死。咱们的骑兵强悍,虽然能南下,却不能渡江,总是斩草不能除根。除非是兴造船只,想办法从水路南下。”
正如周国警惕梁国南下一样,梁国也警惕于周国北上。
而梁国想要彻底剿灭周国,必须要有船、有水师。只是梁国造船的技术远不如周国,水师更几乎是从零开始,仓促之间如何能成?
宰相拓跋友的担忧不无道理。
皇帝拓跋弘毅却显得镇定许多。
周国的水师都督邓玦乃是梁国奸细,这个事实除了皇帝自己知道,便只有中间传信的那个雍州柳鲁知晓。
原本赵太后埋在周国的钉子,都被一枚枚起出来了。
现在他手中所剩的最后一柄利刃,便是邓玦。
宦官在殿门外小心探头。
拓跋弘毅看在眼中,招手示意他上前来,“何事?”
那宦官小心翼翼道:“是贺兰贵妃宫中来人,说是大皇子病了,一面去请太医,一面来报给陛下。”
前朝议事之处,贺兰贵妃的人却寻常而来,足见其恩宠之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