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如玉不服气地嘀嘀咕咕几句,展所钦也没听明白他在说什么。
他睡着以后,屋里一下安静了。
展所钦在床边看着他,自己也慢慢觉得乏了,眼皮越来越重,思绪也变得迟钝。
长安的总店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能卖,这相当于杀鸡取卵,卖了就没有长期稳定的收入了,那展所钦筹钱的方法现在就只有借,将来再慢慢还。
七千两黄金,不出意外够还一辈子的。
沉重的压力让展所钦无所适从。
任何一个成年人都知道,要在这个世上活着,光靠一腔热血是没有用的,没钱什么都别提。
思来想去,展所钦决定做好两手准备。杭州的分店还是要开,前期的一些投入能换来后期的许多收益,同时钱也要省着用,家里一些没用的东西回去就卖掉,再看看有没有收费更便宜的好大夫,如果实在找不到,再让这个神医来治。
病一定要治,但是颜如玉的病毕竟不是立刻就要命的急症,如果现在就为了治这个病而倾家荡产,那么哪怕颜如玉被治好了,难不成将来他们一家三口还一辈子的债,颜如玉就能过得更舒坦吗?
尤其是现在有了孩子,展所钦必须也要为孩子考虑一下,否则清醒过来的颜如玉也不会高高兴兴地享受治好了病之后的人生,他只会觉得自己拖累了孩子和展所钦。
做出了决定,展所钦就要加快寻找店面、努力挣钱的步伐,也好尽早回长安,还能省些房费。
他强打起精神,开门出去,敲响隔壁屋的房门。
从万俟宗极那儿借来的护卫和他雇的车夫都住在隔壁,万俟宗极拍胸脯保证这个护卫可以信任,是跟了他很多年的亲信。
展所钦对他道:“我现在要出去一趟,我家夫郎在里面睡觉,你要保护好他的安全,绝对不能让他一个人跑出去。他要是睡醒了,你就跟他说我回来会给他带好吃的。”
“是。”护卫就站在门口。
展所钦这才放心地离开。
杭州是个销金窝儿。
这是展所钦对于这座城市最大的印象。在普遍重农抑商的社会里,杭州却弥漫着浓重的商业气息。这里的人不爱科考,也不爱种地,专门就喜欢做生意。
所以这不是一个适合儒家圣贤统治的地方,也难怪会诞生那么多离经叛道的爱情传奇。
展所钦去官巷花市转了一圈,有正在出租的门面,但他没有立刻过去打听,而是先找了一个卖书的书行,找了一本当地的《县志》来看。
每个地方有每个地方的规矩,就像长安有宵禁一样,杭州也一定有自己的讲究,这些光靠问是问不完的。而且有些东西外行未必懂得,内行又怎么会毫无保留地倾囊相授呢。
展所钦有了在长安的经验,现在早就不是个莽撞的愣头青了。果不其然,当他翻到《社会条》这一篇的时候,就在里头发现了一些东西。
“市肆谓之行者,因官府科索而得此名。”
原来这边有一种叫做“商行”的组织,即是同类型的商铺各自聚集在一起,组织内的商人称作“行商”,他们的首领叫做“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