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寂静,松涛沉隐,偶有鸟鸣啁啾而过。
江荻踏雪而归,脚踩在雪地里,嘎吱嘎吱响,风裹挟着松柏针叶上的雪花,窸窸窣窣落入她的脖颈。她捧着手笼在唇边,呵出一口氤氲白气,看着自家门外厚厚的积雪,心中无声叹息。
雪怎么下得那么大,她不过是一夜未归,这厚厚的一层积雪倒将家门给堵住了。
她左右四顾,绕到了后方的工具房,徒手从雪地里扒拉出一根铁锹,单手拖着回到正门口。
她蹦了蹦,做起热身运动。
原本冻得发僵的身体,慢慢捂出了热气,她奋力铲起雪来。
有细密的小雪珠子落入脖子,渐渐,雪势越来越急。她退后几步,抬头看了看天,阳光颇有些刺眼,她双眼眯起来,抬手罩在眉上。
刹那间,她眼前一黑,脑袋被什么重重地盖住了。
她唔一声,挣扎着将那东西取下,低头一看,是一个黑乎乎的大毡帽。再扭头,便看到了不知何时潜伏到她身边的余鹄。
余鹄顺手又拿起大毡帽,重新压在她的脑袋上,然后微微侧头,仔细地将帽舌绕过她的脸,将帽子粘紧了。
江荻本来还想拒绝,可抬头时,视线刚好落在他的脖颈处,伴随着他的动作,他的喉结也上下一动。江荻没来由地吞了口口口水,感觉嗓子有点发干,视线着急朝上抬,却又恰好撞进他那双漆黑的眼眸中。
哦,糟糕。
她要躲闪,却硬着头皮与他对视。
雪花簌簌落下,他的头发上已经一层白白的绒花,就连眉毛和睫毛上都有小小的雪珠子,伴随着他眨眼的动作,倏地化成水猝然坠下。
那场景,为何如此熟悉?
是在什么时间,又是在什么地点,她曾经经历过这样的暴雪天气吗?也有过这样一个清风明月般的人为她温柔戴帽吗?
江荻。
她呼吸发紧。
那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穿越了千千万万年。
江荻?余鹄不得不弯下腰,凑近她的脸。
江荻吓了一跳,往后连退几步,这才回过神来,朝他翻了个白眼:这帽子太丑了。
可嘴上这么说着,却并没有想要把它再摘下来的动作。余鹄伸手又将帽子用力按在了她的脑袋上,接着拾起地上的铁锹,开始继续她未完的工作。
男人的力气到底是大多了,等门口的雪铲完,不过才十五分钟过去。江荻从羽绒服的口袋里掏出钥匙,一步跨到门边,打开,推门而入,头也没回地丢了一句:进来吧,喝杯热咖啡。
余鹄并不客气,在门外跺了跺脚,将鞋上沾着的雪花甩落,这才踏步上前,跟着走了进去。
玄关处的地毯上搁着一双拖鞋,尺码是女式的,他停了下来。
江荻将羽绒服脱下,挂好,回眸一看,他还杵在门口。视线下移,看到了那双唯一的拖鞋。
你将就穿吧。